“已經很晚了，在樓下吵吵鬧鬧會影響鄰居休息，我們上去再說吧？”
一時凝滯的氣氛仿佛充滿著諸多不確定的誘因，紫悠趕在引爆前趕緊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上樓的工夫，大家應該都能冷靜不少吧，等下也不至於吵得太難看…
秉著不參與人家家務事的原則，紫悠和淩承恩以及池滄南去了陽台，把內室的空間留給了晚晴母女倆。
“你怎麼會和晚晴一起回來，是你找到她的嗎？”紫悠問道。
“嗯，我早上去她們班門口找她發現她沒來上課，”池滄南歎了口氣，“逃避訂婚這麼大的事，我不能讓她一個人承擔。”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擔當…”淩承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插話道。
“也不知道她媽媽會怎麼對她…”紫悠擔憂地往室內看去，透過落地窗，黎素梅的動作很劇烈，看上去十分激動。
“你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離家出走？你知不知道你我有多擔心？！”黎素梅指著莫晚晴，指尖還在隱隱顫抖。
莫晚晴望著眼前素顏朝天、表情抓狂的女人，心中的詫異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印象中這還是第一次，母親在自己麵前流露出完完全全真實的姿態，沒有精致的妝容，沒有端莊筆挺的正裝，沒有冷淡漠然的架子，所有的表情和言語，明明白白地寫著擔心二字。
隻是……
“你說話啊！”一聲尖銳的喊叫加上拍打把莫晚晴從恍惚的狀態中拉了出來。
“你擔心的是什麼？是我缺席訂婚宴會砸了青芒的招牌，會毀了和盛喬的合作，還是擔心我？”莫晚晴淚眼朦朧地看著黎素梅，多年來的委屈一股腦地全都冒了出來。
小學的時候碰到大雨天，別的小朋友都被爸媽護在傘下接走了，隻剩下她孤零零地等在屋簷下望著似乎永遠也不會停的雨發呆。
初中的時候開家長會，她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哪怕拿了好名次也隻能自卑地低下頭，因為沒有家長的陪伴。
高中，也就是現在，她為了公司的利益不惜犧牲女兒的婚姻，強製要求自己和喬華訂婚。就是這樣一個媽媽，現在口口聲聲地說著擔心，她又怎麼會相信她是在擔心自己？
“我…”黎素梅被問得話語一噎，麵對下屬向來巧舌如簧開會不用打草稿的她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是在擔心你？”半晌，黎素梅才連上了思路，錯愕地反問。
“我從小到大，你有盡到過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嗎？”莫晚晴本已做好了和她把話說開的準備，可沒想到黎素梅竟然裝起了無辜。
“你這是什麼話？！”黎素梅火了，她生氣地站起來，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終卻哭了出來，“和你爸離婚後我就怕委屈了你，所以放棄了所有的節假日辛辛苦苦地掙錢，讓你從小含著金勺子長大…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這回感到驚訝的是莫晚晴，她從來隻認為母親為了事業而忽視了她，殊不知…忙於事業的根本原因，卻是自己。
“那你…為什麼要逼我和喬華在一起？”莫晚晴隻覺得自己原本堅定不移的認知被顛覆了，不可思議地質問道。
“逼？”黎素梅愣了一下，最終浮起一抹苦笑，“我怎麼知道你不喜歡他…不然也不會千方百計地你們倆鋪路……”
莫晚晴的身形晃了一下，無力地坐到了沙發上，所有曾經讓她耿耿於懷的事情到最後，竟然都隻是自己的庸人自擾。
“可是在我知道自己被星華錄取的那天晚上，你又在哪裏？”
連自己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莫晚晴隻想找到反證，似乎這樣能讓自己好過一些。
“設計需要實踐，沒有比自己創立一個品牌更好的實踐了，”黎素梅頓了頓，眼神中難得流露出了慈母的目光，這樣的目光，在無數個深夜裏都能見到，隻不過最想看到的人已然沉沉睡去，“所以我建立了青芒，想著無論你成績如何，以後都能有個合適的出路。”
“當我知道你被星華錄取之後，唯一的想法便是要把青芒發揚光大，讓你一從星華畢業就能風風光光地繼承它，這…是給你最好的禮物。”
黎素梅說著，忽然撲到莫晚晴身上，手一下一下用力地拍打著她的背：“你這孩子總是把事情都悶在心裏，你不和我說我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你提出的要求我哪個沒滿足？上回你說要自己代言我也同意了，這回你說一聲你不喜歡喬華不想聯姻，我怎麼可能會不同意？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學什麼離家出走啊…”
打著打著，手中的動作就停了下來，變成了伴隨著淚水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