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是個目標明確、冷靜理性的人，在實現自己的野心之前，他不想讓感情左右自己的生活，也不想把工作和個人混為一談。
汪橙對他來說是不可多得的合作夥伴，他也隻想把他們的關係維護在這一步。所以在發現汪橙的心思後，他無措了不少時間，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和她相處，最終還是決定不動聲色地保持距離。
可現在麵對著聲淚俱下說著要告別的汪橙，他的心情卻遠沒有想象中的輕鬆。
“咦，這句話不錯，適合當歌詞…”汪橙在一旁喃喃地自言自語，然後找了筆歪歪斜斜地在紙上寫著什麼。
隻是盡管她的神色認真，寫出來的東西卻像蚯蚓爬似的，比半夢半醒間做的筆記還難看懂。
“別坐地上，會受涼。”言奕走過去想把她拉起來，目光卻被滿地的海報吸引。
更確切地說，是自製的剪切報。海報上有他們三人一起出席活動的，一起舉辦慶功宴的，一起私下出遊的…但更多的，還是他記得或者不記得的私下點滴，一顰一笑都被記錄在了畫麵裏。
簡直比私生飯還要虔誠…言奕想笑一下，笑容卻有些勉強。這個傻女人，明明是個捧星戴月的國際巨星，自己追起星來卻也毫不含糊。
而地上攤著的打火機和剪刀在那些溫馨的照片旁邊則顯得無比冰冷和殘忍，刺得他的眼睛有些幹澀。
於是走過去踢開了它們，一邊扶起汪橙：“寫了也白寫，等你清醒了肯定一個字都不認識。”
被圈在一個結實的臂彎裏，汪橙不得不丟下手裏的筆，咕噥著被迫起身：“現在怎麼管這麼多了…你不是都不肯跟我合唱的麼…”
“我…”汪橙的眼淚來得太過突然，言奕抱著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嗚…”可能是想到了傷心處，汪橙的眼淚越流越多，身子也軟軟地重新癱回了地上，“蘇黎也就算了，知道你們感情好，可是為什麼楚盈一來就能得到這份殊榮？而我都這麼可憐這麼卑微了…你還隻讓沈瀚來幫我…嗚嗚…”
聲淚俱下的控訴讓言奕徹底愣在了原地，他真的沒想到橙子會如此執著於合唱一事，也完全沒想到她會把自己的本意曲解成這樣…
但是…望著此時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橙子，他知道現在解釋了也沒用。喝成這幅樣子，智商能有三歲就不錯了，還是等她清醒了再說吧…
“好了好了，是我的錯，”言奕猶豫了一下後蹲下身，有些心疼地摟過她，“先不哭了好嗎？”
“嗯…”即使喝醉了酒，汪橙的潛意識大概依然知道這個擁抱來之不易，於是乖乖地靠在言奕的懷裏安靜了下來。等言奕再次低頭看的時候，就隻能看到一個滿臉淚痕的睡眼。
等安頓好橙子已是淩晨三點，可回去之後躺在床上的言奕卻怎麼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他們一起度過的時光碎片。
第一次遇到她是在灑滿了夕陽的波士頓大街上，在行色匆匆的人群裏，那個長發飛舞的女子在第一時間就闖入了他的視野。黑色的瞳孔中是迷離而不羈的眼神，仿佛倒映著大千世界，又仿佛什麼也沒有。
所以他對橙子，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從來沒深刻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可現在開始思考了，他卻有些不敢回答。
她唱歌時專注投入的樣子，大笑時率性灑脫的樣子，生氣時拍桌罵人的樣子，說謊時佯裝鎮定的樣子，任性時理直氣壯的樣子…竟是如此清晰。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起床去買了早餐，然後再次折回汪橙的公寓。共事三年，汪橙是什麼德行他還是了解的。
三年前離家出走在街頭流浪的她不會照顧自己，三年後風光無限的她在這方麵依然沒什麼長進。
然後便是今天早晨的這一幕。
斷片了也好，反正昨晚的事想起來了也隻會讓她胡思亂想和尷尬，不如就這樣過去了吧。
拉回思緒，見到汪橙望著自己一臉震驚和不安，臉上又多出了幾分無奈：“快趁熱吃吧，餓久了對胃不好。”
汪橙愣了一下，然後低頭乖乖地吃起了早餐。對她來說，言奕突如其來的溫柔太過難得，關於昨晚的問題，先都暫時放一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