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黎他們回到醫院，紫悠依舊在病床上昏睡，蒼白的小臉上雙眼緊閉，顯得格外安詳。
葉明誠一動不動地守在床邊，蒼老的眸子裏寫滿滄桑，仿佛在追溯著什麼久遠的故事。
但細微的開門聲依然傳到了他的耳裏，他抬起頭往門口望了一眼：“你們來了？”
——十分平靜的語調，目光劃過淩承恩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波瀾，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過來一般。
“紫悠還是沒醒嗎？”蘇黎皺了皺眉，先前被強壓下去的焦慮又冒了上來，“不是說藥效快過了嗎？”
“應該快了，”葉明誠拄著拐杖起身，路過淩承恩身邊的時候卻停頓了下腳步，“你跟我來一下。”
“你們分手吧。”剛來到走廊，葉明誠威嚴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雖然很低，但砸在淩承恩的心上卻有千斤。
他知道葉老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但如此直接幹脆的命令還是讓他有些不能接受。
“為什麼？”
“你們不合適，”葉明誠看了他一眼，回答得斬釘截鐵，“我不想讓我的外孫女再次陷入這種危險。”
“這次是我不對…”淩承恩低下頭，無比虔誠地許著承諾，“您相信我，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向來驕傲的他很少有這種時候，因為隨性慣了加上不怎麼在意他人的看法與感受，平時別說是認錯了，就是連個歉意的眼神他都懶得甩一個。
“的確不會再有下次了…”但很顯然，葉明誠根本不買他的賬，“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承諾，最不值錢的也是承諾。”
“那您要我怎麼做？”淩承恩抬起頭，眼神中滿是不依不撓，“我和紫悠分手，您怎麼知道另一個人做得一定會比我好，一定能保護好她？”
“也罷，不說清楚看來你也不會甘心，”葉明誠擺了擺手，犀利的目光直逼對方，“我不是怪你沒保護好她，而是這件事根本就是因你而起。你有沒有想過，壓死江璿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
最後一根稻草？難道不是那個讓她在學校身敗名裂的采訪嗎？可這是池滄南做的事，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但這些話他自然不敢說出來，於是隻能明智地保持沉默。
見淩承恩不說話，葉明誠繼續說道：“趙燁控製的影視城倒了意味著她的夢想徹底破滅，明知道她是個小心眼的人，明知道她看不得周圍的人過得比她好，你在徹底斷絕她所有後路的時候為什麼不考慮一下以後的結果？”
淩承恩抿了抿嘴，想開口為自己辯解卻無能為力，而葉明誠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徹底無言以對：
“下麵我們再來說楊可琳，對於你這位青梅竹馬，我也願意相信你對她沒有友情之外的感情。但我隻想問，既然你管不住她的嘴，為什麼要給她這種幻想的依據？既然你知道她對你一直不死心，在她回來還和你碰了麵的情況下，你為什麼不深入調查些情況？”
如果調查了，就不難發現她被三個混混糾纏不放的事，也不難發現她投奔江璿二人聯手的事…
這些不用葉明誠提醒，淩承恩自然就能想到。
看到少年懊惱的模樣，葉明誠的內心卻並沒有太大的波動：“這些都不是事件的導火線，但卻是根本原因。這些說辭可能不太客觀，因為這是我在紫悠立場上的看法，接不接受隨你。”
不愧是曾經名震天下的外交長官，葉明誠的說話方式依然難以擺脫當年談判的影子，這也讓淩承恩更加無從辯駁。
他覺得自己此刻就如一個被敵對了的國家，隨時麵臨著被斷交的可能。
“外公，您這樣不公平。”蘇黎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身後，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顯然把剛才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可葉明誠並沒有正麵回答她，隻是稍稍緩和了語氣：“紫悠隨時都有可能醒來，你去守著她。”
“如果她醒來了，最想看到的人卻不在床邊怎麼辦？”蘇黎接過話茬便反問道。
“紫悠的恢複靠治療和藥物，而不是什麼人的陪伴。”葉明誠看了她一眼，決心依然堅定。
“照您這麼說，打壓江璿我也有份，我撤下她粉絲後援會會長的職務後不照樣沒及時關注她的動態嗎，您為什麼不怪我？”蘇黎迎上他的目光，眼裏的水霧又忍不住浮了起來。
江璿有多崇拜自己就有多討厭紫悠，這點她早就知道，可她不但沒抓住這點好好利用，反而還一直心存僥幸地沒作為…
說到底，她也有責任。
“紫洛…”葉明誠顯然沒料到自己的這番話會傷到她，頓時有些無措。
“都別說了，”安若謙正好此時從病房裏走出來，緩解了走廊上陷入凝滯的氣氛，“紫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