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陷入一種尷尬而詭異的氣氛的時候,房門再響,摘去鬥笠、褪下了那身粗布長裙,換上了潔白而修身的廣袖流仙裙裝,又重新編過頭發插著根細銀簪子的柳曦兒,好似一朵亭亭玉立的潔致百合花,又猶如那剛剛才從水裏麵冒出尖兒的清瘦花骨朵兒似的,纖手推開房門,小邁著步子走了進來。
她朝著四人斂身福了一禮,動作輕柔而緩慢,仍舊是用著那柔柔的糯糯的嗓音,溫婉地道:
“奴家見過三少、楊少,見過鍾少、雲少!”
她的頭微微低垂著,方才進門的時候匆匆一瞥,實在令人不得不驚歎那雙眸子裏麵眼神平淡如水,當真純淨得像是不染半點塵埃一般,寫滿了清秀脫俗的美感。
幾人都是免不了一陣發怔,柳曦兒確實不愧於蒔花館最富盛名的頭牌,方才打扮粗樸便已有不俗的姿態,此刻換上似乎特地為她而精心裁剪過的廣袖流仙裙,愈發顯得秀麗無雙,清麗的容顏,曼妙的身姿,再配合她那雙全沒有半點風塵氣息的絕美眸子,更是對於所有的男子都有種難以言喻的衝擊。
楊羽稍稍一愣便即回過神來,手上的動作仿佛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上前相扶,但是眼角餘光瞟得陸三少也同樣有所動作之後,立馬收回,裝作剛從驚豔當中回過神來似的,衷心地讚道:
“曦兒之美,端的稱得上人間絕色!”
鍾行寧第三個回複清明,目光不露痕跡地掃過仍舊是一臉感慨的楊羽,分明對於他的自製力微感忌憚,爾後上上下下地又仔細打量了柳曦兒一番,亦是忍不住調笑著開口道:
“一別三刻鍾,哈!想不到曦兒愈發漂亮哩!”
就連緊隨著他清醒過來的雲子項,也是完全無法抑製般極為羞澀地點頭附和了兩人的話,顯然對於柳曦兒這一刻展露出來的絕世風姿,幾人都是忍不住有種發自內心的讚歎。
陸三少靜候了楊羽片刻,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隨即,在最為恰當的時候,前趨兩步伸手將柳曦兒虛扶起,卻並不趁這種機會占她半絲便宜,顯示出自身極為良好的修養——眼前這傾世佳麗縱然隻是青樓中人,但他仍舊待之以禮,且更是潔身自好。
一行人回過神來,分賓主坐下,自然是以陸三少坐於主向主位,鍾行寧、雲子項落座於他同側下手相陪,而楊羽則是平坐於三少對麵的尊位,亦是客向,似乎很有點魂不守舍味道的軍刀在陸三少等人別有用心的擁簇之下,此刻勉強答應坐於楊羽下手,當然,兩人中間,自然還是夾著一個柳曦兒。
這六個座位之間,甚至連彼此的高度之差、角度之別,似乎都是精心安排過的,隻不過楊羽留心之下,也並沒有發現什麼怪異的地方,故而也隻得放在一邊。
“曦兒不是還要備妥幾樣小菜麼?現在不知曉完成否?嗬,坦白來說,行寧今天大老遠地跑過來,可不是給三少麵子,而是專門為了來嚐嚐曦兒你那獨步餘杭的素菜呢!”
鍾行寧顯然同陸三少之間最是親近,此刻幾人坐下,還不待陸三少開口,已經是迫不及待地詢問道。
柳曦兒微微搖頭,微顯羞澀的臉頰白嫩中透著一抹極淡的粉紅,若有似無,好似那剛剛才有了三分成熟氣息的水蜜.桃兒,令人忍不住地垂涎。
“好你個行寧,原來還以為你是看著本少的麵子,原來竟還懷揣著這種想法?哼,小心本少下次過來再不喚你!”
陸三少微顯惱怒,故意“威脅”著罵道。
隻是瞧他開口閉口時候那止不住的笑意,便知道他絕非當真生氣,由此,更能知曉他同鍾行寧之間,關係決計是非同一般的好。
“奴家剛剛才料理完畢,後麵還尚有些零碎的工作沒有完成,隻是擔心鍾少你們會悶得慌,所以特地進來說說閑話兒,現在小桃、小紅在那邊打理些下手,理應再有盞茶的功夫,便該好哩!”
柳曦兒說話的時候,總是微微低垂著目光,偶爾方才同對方直視一眼,卻也是怯怯地很快便即收回,顯得三分不敢同人直視的羞澀,然而其中卻又絕沒有半點躲閃或是逃避的狡黠,讓人愈發感受得到她蘊在骨子裏麵的溫婉和乖巧,難免心生憐愛。
楊羽收起折扇,笑道:
“自打進了這門兒,可就一直聽得人家誇讚曦兒你的手藝,待會少不得好好品上一品,否則,必定是人生一大憾事。”
柳曦兒輕搖螓首,低聲謙遜道:
“奴家的手藝哪有那麼好?都是三少、鍾少他們抬舉,楊少您勿要信以為真,不然,待會兒嚐著若是失望,可就是奴家天大的罪過了。”
陸三少哈哈一笑,岔開道:
“小羽,今兒個你可是好大的麵子,本來曦兒這幾天都不打算見客,這都還是聽得本少邀了你過來,方才好不容易答應了下來賞臉露上一手,哈哈,小羽,你可得好好把握機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