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真真是把仲氏嚇了一跳!
她以前從未聽伯庸說起過身有惡疾,而且,屈地的先祖個個都是高壽者。怎麼突然無端端的,伯庸就說起這個來了?莫非是他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不成?
仲氏那雙鳳眼裏隱有氤氳水霧,定定的看著伯庸。伯庸複把仲氏摟到懷裏,輕輕道:“夫人可還記得吉且?”
聽到伯庸提起吉且,仲氏便是一頭霧水。腦中靈光一現,難道,夫君說的事情與吉且有關?若是如此……仲氏眯了眯那雙鳳眸。
“吉且他乃是羋姓白氏公孫,幾年前鈴兒她說要回壽糜之時,府上便漸漸多了些許的刺客。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為夫晚上行房之時才不點燈的。”說到這裏,伯庸的俊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聽到他說行房,仲氏的臉略紅了紅。想起這些都是拜那些刺客所賜,仲氏的臉又白了白。想了想這跟她夫君息息相關,便又鎮定如常。
“那些人初時不說清楚他們要找何人,為夫身邊的任起那時已經跟了銘羽,薛思莫墨又跟著香兒……”不待伯庸說完,仲氏已經捂住了伯庸的嘴巴。她又何嚐想這樣?如今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便別讓他再想了吧!
如果夫君當真時日無多,那麼,她必會做完夫君想做又沒有做的!
這時的仲氏,滿臉皆是堅毅之色:“夫君放心,無論如何,妾身定要香兒娶了鈴兒!”伯庸歎了口氣,看著仲氏的眼睛,輕聲問道:“若是鈴兒不能為我羋姓屈氏延續香火呢?”
聽了這句,仲氏略頓了頓,便道:“妾身自當為香兒納上幾房妾室,鈴兒還是主母。”伯庸點了點頭又問:“那若是鈴兒不許香兒納妾呢?”
仲氏冷笑一聲道:“當家主母也不能讓羋姓屈氏絕後!”開玩笑!真當她是死的不成?!
看她強硬的態度,伯庸又把仲氏攬到了自己懷裏:“這是為夫最擔心的,故今日紫家父女一再的拒訂婚約,為夫也隻能是聽之任之。”
這回仲氏倒是安靜,伯庸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才道:“他們壽糜,必是一夫一妻的。你道鈴兒為何讓香兒泡那藥湯?他們那邊的規矩,若是嫁了外族,不被族裏認可,便不能誕下子嗣。如今香兒既然已經泡過那鈴兒改良過的藥湯……”
仲氏聽得有些雲裏霧裏,突然想起一件事:“夫君,那銘羽不續弦,可是因為他們族裏的規矩?”如果真是因為這規矩,她也就不追究紫銘羽不要仲思的事了!
“非也!他們滇族部落是可以續娶的。任起這次回來,也已經打聽清楚,若是未亡人有子嗣,則需子嗣守三年的孝;若是成親無子嗣,需未亡人守一年孝即可;若是未成親……則隻需親手安葬死者。”聽著這複雜的規矩,仲氏有些暈乎乎的。
反應了半天,終於搞明白了:紫鈴隻所以想回去為母守孝三年,怕是為了紫銘羽吧?看她那樣的行事,倒是不知她竟心細至此!
又想到紫銘羽先前沒有讓紫鈴出壽糜之前便守孝,仲氏著實佩服了紫銘羽一把:不想他一個粗曠男人,竟然對自己的妻子不打算再娶!如此深情,怕是沒有幾個正當壯年的男子做得到的。
仲氏聽了伯庸講這壽糜的諸多規矩,一時對紫銘羽的情深唏噓不已。
伯庸見仲氏不再糾纏於“時日無多”的問題,也便放下心來。又想再交待一下族裏的其他事情,又怕仲氏傷心,便閉口不言。
其實,楚部也沒有什麼事情。依現在的情況看來,羋香和羋燁是各有千秋,若是香兒入仕,那燁兒便是下任的族長;若是燁兒入仕,香兒便是族長。
隻希望,這兩個孩子,別為了紫鈴鬧出什麼事情才好!
想到這裏,伯庸便對仲氏道:“若有合適的女兒家,須為燁兒留意著才好!”仲氏聽了哂然一笑,點頭道:“妾身記住了!”
說完這句,仲氏卻又皺起了眉頭道:“上次與任氏閑坐,她說伯喜的意思是燁兒娶妻須公族之女才行。”
伯庸點了點頭,輕聲道:“夫人看著辦就好!為夫自會跟伯喜說的。”
仲氏“諾”了,轉念一想,也沒有把任氏說的“讓紫鈴那個野丫頭離燁兒遠一點”的話告訴伯庸。既然他們已經決定要替羋香求娶紫鈴,自然是要燁兒離鈴兒遠一些的。
唉,燁兒那孩子,心思有時候稍嫌重了一些。
她的香兒,沒有鈴兒在的時候,也太老成了一些。
不知為何,仲氏突然就想:如果沒有了紫鈴,香兒跟燁兒……他們兩個會不會攜手振興丹陽屈氏?
想到這裏,仲氏搖了搖頭,想把那不切實際的想法甩掉。
伯庸這時卻是攬了仲氏輕聲道:“夫人想什麼呢?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