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的原始積累是血腥的,總是要以無比黑暗的方式去完成。有舍有得,他日君臨天下卻也隻能獨領風騷與寂寞……
廿二日,大日未升,長夜如歌。
雪早就停了,隻是猛烈的山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窗戶紙在風中嘩嘩作響,引得顏莊孩童放聲長哭,徹夜難眠……
“哭什麼,快睡覺,不許哭!”
一個壯碩的漢子不輕不重的拍了下孩子的屁股,隨即輕輕吹滅了油燈,又用手捂住了孩子的嘴。他閉著眼睛,眉頭卻皺成了一個川字,直到……
“咯噔……咯噔……”
鐵馬金戈,寒風蕭瑟。就在這漢子還在暗自發愁的時候,外麵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讓他臉上的表情變得駭然,他屏住呼吸,又轉過頭看了一樣同樣臉色蒼白的婆娘,隨即深深地閉上了眼睛,這個長夜……才剛剛開始。
鐵衣沉沉,夜幕深深。
血月下,一支看不出有多少人馬的隊伍緩緩朝著村東頭走去,整齊的步伐如同敲在每個村民心上的重錘,壓迫著眾人的神經,讓眾人喘不過氣來。
“嗚……嗚……”
鼓角嗚咽,奏響在這片深沉的大地上。是的,這是一支軍隊,這是一支不能算軍隊的軍隊……
他們的步伐沉重而緩慢,他們的衣甲也是殘缺不全,甚至他們的隊伍都不成形,如同一盤散沙一般。
夜幕下,這支莫名其妙出現嗯軍隊就像一群烏合之眾,隻是他們身上卻帶著一絲如同黑夜般危險的魔性,他們身上的血腥無法掩蓋,他們眼中的死灰更是讓人絕望……
“陰兵借道……”二叔公自然沒有休息,年紀越大,睡得覺越少,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況且,長眠的日子也不會太晚了!
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隻是耳朵卻豎的如同兔子一般。方才的鼓角聲讓他心中不安,可是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則更像是踏在自己心上,他默默的傾聽著,額頭卻是多了一些細密的汗珠……
“無量……阿嚏……阿……阿嚏……”
山風強勁,凍的郭三才身體都僵硬了,但是他困意全無,仍舊守在這山頭上。每當他昏昏欲睡的時候,他都能感覺到身旁遊離過的罡風,而他每一次睜開眼,都會莫名其妙望向對麵。
對麵自然是顏家的祖墳,墳頭的草雖然打蔫兒,但是迎風一動卻還是讓人不寒而栗,鬼神一事,實在是奇妙難言,信則有,不信則無。
但是郭三才是信的,即便他不信有鬼,他也信有神,當了這麼多年的道士,他若是一個無神論者,豈不是貽笑大方……
“這真是要死人啊……”郭三才抱著胳膊,不由有些心酸,沒被毒死,卻被凍死,這就很尷尬了……
“死不了的……”唐安身上披著厚厚的大氅。遠遠的望著郭三才,嘴角抹過一絲笑意,這小子雖然怕死,坑蒙拐騙的事兒卻是做的風生水起,也是個妙人啊……
“嗚……嗚……”
若有若無的鼓角聲再次響起,村子裏死一樣的寂靜與肅殺。顏老誠垂著眼瞼,靜靜的坐在正廳之中,手指若有意若無意的敲打著桌子,韻律與這腳步聲暗暗相和。
“準備好了嗎?”不知過了多久,假寐的顏老誠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都準備好了,就等您下令了!”屋子裏雖是沒有掌燈,但是十多個粗重的呼吸聲卻讓顏家這個老人並不覺得寂寞。
顏老誠並不相信什麼鬼神,自然也不會相信什麼陰兵借道,他相信的,隻有他自己。所以他一早就找來了幾個信得過的本家年輕人,讓他們老老實實待在這裏,就等今晚的動靜,隻要風聲不對,馬上就出去探明情況!
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數天的功夫,這個原本平靜的村莊變得人人自危,眼看快要過年了,應當是普天同慶之時,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聽到這詭異的聲音越來越近,顏老誠的心開始狂跳起來,他握緊拳頭,隨即將耳朵緩緩放在門框上。
“咯噔……咯噔……”整齊的腳步聲變得越來越重,越來越清晰,仿佛,他們就在門外……
來了,真的來了!
“走,跟我衝出去!”顏老誠咽了一口唾沫,隨即一張臉扭曲的跟個瘋子一樣,他不知道今日之舉會給家人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但是他就這麼幹了,不幹他會後悔一輩子的……
“走!”眼看著族長態度堅決,原本猶豫不決的眾人也終於是橫下心來,他們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若是還不如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實在是丟死人了……
說話間,顏家的房門被緩緩推開,緊接著,在顏老誠的帶領下,十多個顏姓壯漢大步衝了出去!
“這?”
“怎麼會這樣?”
有句話叫做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但是有些事情不止是耳朵,眼睛同樣會欺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