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過分專注於某事某物,長時間淪陷於某種情緒,這一情結就會成為有形,將之束縛住,這就是執念。
如那嚴監生臨終伸二指,放不下的僅僅是兩根燈芯草。這是他的悲哀,也是他的執念,唐安也有執念,隻是他將自己的執念藏得很深,他努力抗拒著自己,他無數次嚐試忘卻,可是即便渴飲忘川,那骨子裏的眷戀也是無法抹去……
“觀音有淚,蒼天有淚……”
唐安怔住,繼而迷惘,他不知圓通和尚是什麼意思,隻是聽圓通說完這番話,他不竟鼻頭有些發酸。
是的,他始終未曾忘記那個為他穿血色嫁衣的女子,沒有人敢在他耳旁提起過,可是他也從來沒忘過,至少他始終知道卻躺在冰棺之中等待著自己救她回人間,等待子虛烏有的天淚……
“蒼天真的有淚麼?”
唐安喃喃,一時之間倒有些失神。圓通看著唐安,嘴角抹過一絲複雜的笑容。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不過卻並不是不能回答。
“東海流波,子虛烏有。”
圓通念出一聲佛號,隨即又將手中的念珠拋在了地上。他憐憫的看了一眼唐安,卻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禪房……
他覺得這個回答已經夠了,這個回答可以讓唐安離去,也可以化解唐安的一些執念。當然了,這個回答將伽藍寺帶出了硝煙彌漫的戰場之外。
唐安並沒有攔住圓通,隻是看著他默默走遠。今日銳氣已失,斷然不宜動了幹戈,所以他沉默良久之後便帶著手下人匆匆下山去了……
“東海流波,子虛烏有。”
唐安一邊走一邊琢磨,這子虛烏有到底說的是什麼。趙清河的父親趙桓也是說過子虛烏有,而且也是提到了東海,這一次圓通和尚也是說出了幾乎與趙桓同樣的話,這讓唐安著實是有些猜不透。
子虛烏有,原本就是個笑話,可是在這二人話中卻說的都是含糊不清,似是真實寫照,似是迷霧重重,總之不可一言概之。
“子虛者,虛言也,為楚稱。烏有先生者,烏有此事也,為齊難。難道這子虛烏是在那裏麼……”
唐安望著北方,眼中有些迷惘。若是他猜的不錯,這要尋子虛烏有,怕是真的要回帝京,不過此時卻是不是去帝京的時候,第一是他的身份比較尷尬,若是去了恐怕自身難保,二是青城還有些他放不下的事兒,若是不能解決了青城的事兒,他也難以北上……
“伽藍,哼,有點意思!”
下山之時,天街又起了蒙蒙小雨,伽藍寺在迷霧的掩罩變得愈發不可琢磨,隻能隱約看到意一些廟宇,以及悠悠響起的鍾聲……
回到行轅,三角戲台已是搭建完畢,一切準備就緒,隻等青曲社的戲班子登台亮相,唐安換過衣裳,卻是仍舊不見王胡的身影,一時之間有些不悅。
“來人,把候三給我叫來!”
唐安大馬金刀的坐在堂中,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手下人眼看侯爺今兒個看起來心情不好,所以一個個做事都是十分謹慎,大氣也不敢喘。
至於候三聽到唐安的傳喚之後心裏也是一突,他急急忙忙朝著中庭趕去,進門一看便發現唐安麵無表情,猛地心裏一突。
“小的見過侯爺!”候三緩緩跪倒在唐安腳下,卻是頭也不敢抬起,隻是默默等著唐安發難。
“青曲社的人在哪兒,為什麼到此時也見不到半個人影?”
唐安冷哼一聲,心裏著實有些窩火。要知道他剛剛可還去了一趟伽藍寺,這伽藍寺距離府州也不算近,可是他這往返一趟都見不到王胡的人,這怎麼說都說不過去啊!
說好的今兒個給自己唱大戲,人呢,這人與人之間的誠信呢,能不能給彼此多一些信任,讓這個世界變得和諧一點。
“這……侯爺贖罪,我已派人去接青曲社的人了,許是路上出了什麼岔子,所以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
候三聽到唐安的話也是一哆嗦,隨即又開始解釋起來,其實今兒個一大早他就讓人去青曲社帶人了,可是眼看都過了晌午飯的功夫他卻是一個鬼影子都沒見到,所以他又派出了一波人去催,這剛剛吩咐了事兒,沒想到唐安就找麻煩來了……
其實王胡倒也沒閑著,他與李元禦倒是不負所望,一晚上的功夫早就打理好了所有的家夥事兒,今兒個一大早就往欽差行轅走去,可是這剛剛走出沒多遠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這攔住的人在府州也是橫主兒,府州黃家的二公子黃康年,這小子在府州是吃喝嫖賭無惡不作,唯有智商餘額不足,倒是給黃家的老頭子添了不少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