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直道上,唐安望著遠天的硝煙頗有些心煩意亂。如今西北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在九丈淵對峙的雙方一夜之間攻守之勢已然相反,實在是讓人苦笑不得!
這個時代,哈察兒是天之驕子,他有無可比擬的頭腦,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統禦雄兵南下,繞過了五十萬大興軍,直接是兵臨寧遠城……
“霍兄,你覺得寧遠城有希望守住麼?”
看著同樣是愁眉苦臉的霍元寧,唐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霍元寧總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總是以天下蒼生為己任,活的真累,他看著就累……
與唐安不同,霍元寧從一生下來就肩負起了黃金城的家族榮譽。唐安是什麼,他是個自由自在的人,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沒有什麼可以拘束他!
“我希望守住,最起碼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挽回頹勢……”
霍元寧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惆悵。看得出來,他對守住寧遠城是一點希望也沒有抱……
“我們距離寧遠還有兩天的路程,這兩天裏,沿途一個百姓也沒有,就跟個死地一樣,你不覺得奇怪麼?”
他們出了龍石灣城已經三天了,然而這三天以來他們幾乎沒有看到什麼人,整個西北比想象中的還要荒涼……
“若是我沒有猜錯,他們去了一個地方!”
“要真是那樣,隻怕寧遠城已經破了……”
……
寧遠城,西北第三雄城,溝通蜀中與中川,作為中川的邊角及門戶,它的位置其實相當重要,然而因為九丈淵的存在,其實它的重要性又變得不那麼明顯,因為蠻族鐵騎從未打到過這裏,所以寧遠一直保有曆史的平靜,然而今天真正的考驗來臨了……
烏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寧遠城一改往日的悠閑平靜,城裏彌漫著恐怖與壓抑的氣息。
太守府中,樊天石滿臉凝重。作為寧遠太守,守衛寧遠他責無旁貸,然而寧遠城雖是不少,然而守兵不多,麵對最精銳的蠻族鐵騎,寧遠城無一戰之將……
“大人,如今哈察兒大軍兵臨城下,城中人心惶惶,此時該如何是好?”
守將宋昀滿臉苦澀,望著地圖頗有些發愁,如今他麾下兵卒不過萬人,如何應對三十萬之多的蠻族鐵騎呢……
“宋將軍,你我皆是大興官員,可身死,不可退。若是寧遠城破了,這華夏九州蠻族盡可踏足,屆時你我便是漢家的千古罪人!”
樊天石長歎一聲,腰間的長劍已經拔出,他雖是文人,但畢竟也是漢家兒郎,男兒的血性讓他這個弱不禁風的書生不由提起三尺青鋒……
“也罷,既然大人血薦軒轅,末將豈有不應之理。也罷,咱們與寧遠城共存亡,也不負天下榮寵!”
宋昀搖頭苦笑,眼中混合著絕望與堅決。他知道寧遠城守不住,然而他們沒得選,軍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在最後一場戰役中戰死,死不是結束,是一個新的開始……
當整個世界混亂到極致之時,人們就會開始反省和妥協,整個社會都會孕育和平的因素,而這一切總要建立在鮮血之上,因為隻有同類的鮮血才會讓人舍下欲望,讓人懂得知足!
寧遠城上,將士們視死如歸,縱然他們十不擋一,但是他們始終不曾後退,可能他們心有恐懼,然而他們忍受恐懼麵對恐懼……
城下,黑壓壓的鐵騎排成看不到尾的長龍,他們默然無語,不經意的壓迫著城上將士的神經!
“寧遠太守何在?”
哈察兒依舊騎著那頭沒睡醒的獅子,依舊是握著一張金色的弓。他聲音不大,但是整個寧遠城都能聽清楚,他並沒有強迫樊天石站出來,但氣勢洶洶,頗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本太守在此!”
樊天石雖是文弱,但他並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他想也沒想便站了出來。居高臨下,滿臉輕蔑!
“你們漢家有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如今大興王朝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想必你不願意壯士斷腕、英雄折戟,以身試我狼族兵鋒吧?”
哈察兒雖是蠻族之人,然而多年的中原經曆使得他有著並不亞於樊天石的文采,他飽讀詩書,早就全是半個漢家人了……
“嗬嗬,狼王說笑了,我大興立國百年而不倒,靠的是什麼,是我漢家兒郎比鋼還硬比鐵還強的脊梁,縱然勢必人強,縱然身死人手,可是我漢家兒郎的骨子裏刻著還是精忠報國,我漢家兒郎心中都呐喊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樊天石幾乎是呐喊著吼出聲來,他怒目睜圓雙拳緊握,骨子裏的血性與韌性讓哈察兒都是大為動容,而感到最後一句之時,城頭上的將士都是握緊兵刃齊聲怒喝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