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嗎?該是恨的,若沒有他們,鏡氏一族不滅,娘不會慘死,我不會被拋棄。愛嗎?該是極愛,不然不會如此糾結痛苦。可是,每一步要用盡全部心血才可踏出,而我,能走到何種地步?
我撐著傘,一步一步踏上台階,鳳尾裙裙角已是一片氤氳,水漬也濺濕了雲紋鞋麵,我淺淺而笑,抬頭,巍峨莊嚴的殿宇隱在不遠處。
將紙傘交給一旁的內侍,我走進大殿,一眼就望到最高處的男子,他的眉眼冷例,沒有了往日的溫潤,輕點著的指尖,似有若無扣在人心,帶著極大的震撼。他坐在那裏,不言不語,不喜不怒,未著朝服,隻一襲月牙色澤的錦衫,卻已盡顯天下之尊。
四周已有隱隱的抽氣聲,我垂頭,躬身,行禮,“參見皇上。”
“免禮。”君傾鈺微微眯眼,眼角不經意間輕瞥殿下一眾驚呆的朝臣。“賜座。”
我登上台階,坐在他的身側,下麵已經是一片議論。我輕笑,冰冷的看著殿下臉色各異的百官。
野史記載,傾帝二年,慕鏡氏之女,無封號,涉西詔朝政,帝驕縱。進言之人,皆罰之。世傳,其為禍國之人。
羽千淩收回雙手,眉間略鬆,“孕吐反應較強,其餘倒是無礙。不過,最好還是靜養。”
“嗯,多謝。”我收回手,朝他淡笑。
羽千淩眯起眼,嘴角微諷,“你可知宮外的流言?”
“羽大人莫非也信那些?”我對他勾唇一笑,一手輕撫著腹部,“聽聞明王已是中雍的攝政王,想來這定是與他有關了。”
羽千淩眼中閃過幾抹幽思,彎唇,“中雍國一早便已是外強中幹,若非有明王,早已覆國。若非此刻中雍國內有人蠢蠢欲動,明王亦是不會把持朝政。”
“看來明王早已與他結盟,不然又怎會將晨兒安置在此。明王多年隱在幕後,此時卻如此之行,該是無心於帝位,那麼就是為了盟約,中雍國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至於北封和東輿兩國,如今看似平常,暗中的洶湧也該是不少,至於···南尚,天下也隻有淩陌霄可與他一戰了。”
“你所料不錯。”羽千淩眼中帶上了幾許讚賞,“淩陌霄的確深不可測,不過,與他相比,卻仍是遜了三分。”
“你就如此相信?”我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握著茶杯的手指收緊。
羽千淩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如果他與淩陌霄一戰,你會站在那一方?慕挽情,你不是一個食言之人,你的三年之約如何施行?你要如何保得南尚國?”
我看著他眼中的銳利,輕笑,“慕井闌要保的從來都是百姓,至於那位子上的人,與他無關。這樣,你還認為我會在乎淩氏皇族?”
羽千淩起身,眼中帶著深意,“但願如此···”
羽千淩走後,我凝神躺在床榻上,已有兩日未曾見到他了,無論如何旁敲側擊,羽千淩從不開口。我低歎一聲,突然想到一處。
推開七玄殿的殿門,滿院的清雅淡香,他就站在那裏,一身白衣,淺淺而笑,一瞬間,我的眼裏隻有萬紅中的一抹白,他朝我伸手,“挽兒。”
我握住他的手,一靠近他,敏銳的察覺到他身上的竹香分外的濃鬱,不知是錯覺還是一瞬間的恍惚,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哀傷,大慟之殤。
“你···”
雙眼被蒙住,微涼的掌心讓我中一悸,我終究未說出口。莫名的恐懼,如同一根刺埋在心裏,不見蹤影,卻越來越深。
耳顰廝磨,我能感覺到環在腰間的手掌變得溫熱,他,再一次用了內力。
“這幾日,我要去一趟天雪山,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