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翼又改坐商人的船,一路南下。
到了越州後,蕭翼脫下官服,改穿極其寬大的黃色長袍,模樣象一位清貧潦到的山東書生。
蕭翼選擇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進寺,緩步而行,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觀看寺中的壁畫。當他見到辯才時,故意停步不前。辯才見這位氣宇不凡的遊客,便上前施禮問道:“何處施主光臨寒寺?”蕭翼彬彬有禮上前拜道:“弟子是北方人,賣完蠶種順道遊曆聖寺,在此有幸遇上高僧大師,快哉!快哉!”當晚辯才請蕭翼進房用茶,兩人下棋撫琴,談天論地,評文述史,探討書法,兩人情投意合,頗有相見恨晚之感。
辯才見蕭翼不同常人,便心生疑竇,酒後賦詩,以探虛實。蕭翼為了打消辯才的疑慮,當場也和了詩。兩人索性通曉不眠,長夜盡歡。臨別時,辯才依依不舍,請蕭翼方便時再次光臨寒寺。
隔了幾天,蕭翼帶來美酒看望辯才,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詩酒會友,不覺已是半月有餘。接著,蕭翼常來寺內與辯才一起下棋、賦詩、彈琴,友誼日益深厚,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辯才羨慕蕭翼滿腹經綸,疑團也就漸漸消失了。久而久之,蕭翼為了讓辯才拿出《蘭亭序》,故意把話題轉到書法上。有一次,蕭翼拿出梁元帝書寫的《識貢圖》書帖請辯才指教,辯才讚歎不已。從這以後辯才對蕭翼更是無話不說。閑談時,蕭翼對辯才說:“弟子自幼喜歡臨帖,現在還珍藏著幾件王羲之父子的真跡。”辯才聽說是王羲之父子的真跡,連忙請蕭翼帶來看看。
第二天辯才看過蕭翼帶來的二王的字帖後說:“真跡倒是真跡,可惜不是佳品。貧道有一王羲之的真跡,頗不平常。”蕭翼追問是何帖, 辯才毫不猶豫說是《蘭亭帖》。蕭翼見辯才上了鉤,故意裝出若無其事地說:“數經戰亂,王羲之的蘭亭帖怎麼還會在世呢?一定是贗品。”辯才怕蕭翼不相信,連忙將藏在屋梁檻內的《蘭亭帖》拿下來給蕭翼觀看。蕭翼麵對真跡,故意吹毛求疵地說是仿製品。於是,兩人各抒己見,不能達成共識。自此以後,辯才放鬆了戒心,不再把《蘭亭序》藏於梁上,而是把它和蕭翼帶來的禦府二王真跡都放在幾案上,每天臨學數遍。
由於蕭翼常常出入該寺,寺中的其他僧人也都不把蕭翼視為外人,不加任何猜疑。有一天,辯才外出。蕭翼單獨來到辯才的住處,他請小和尚打開門,謊稱自己將書帖遺忘在床上了。小和尚見是經常出沒在大師房的蕭翼,沒加思索就開了門。蕭翼將蘭亭帖和和禦府二王雜帖放進衣袋內,轉身就揚長而去。
蕭翼出了寺門,來到永安驛,告訴驛長自己是本朝禦史,有皇上的禦旨,請驛長急告都督。都督齊善行接到傳信,急忙前來拜見蕭翼。齊都督看過禦旨,急忙派人召辯才來見蕭禦史。辯才一見原來禦史就是蕭翼,驚奇不已。蕭翼彬彬有禮對辯才講明自己奉皇上旨意,前來取蘭亭帖。現蘭亭帖已到手,準備告別回京複命,並特來與大師道別。辯才聽後,似雷擊頂,當場昏倒在地。待他醒過來時,已無可奈何——蕭翼已驅車回京城去了。
蕭翼智取墨寶回到京城長安,唐太宗欣喜若狂,大擺宴席招待蕭翼及群臣。宴席上唐太宗當眾宣布:房玄齡薦人有功,賞錦彩千尺。蕭翼加官五品,晉升為員外郎,並賞住房及金銀寶器。對辯才犯欺君之罪,唐太宗起初很生氣。後來想想《蘭亭序》既然已經到手,謀財又害命,未免太不仁道了,於是賜辯才無罪,另加綢緞三千匹,稻穀三千石。辯才易物為錢,建造了一座精美的三層寶塔放置在永欣寺內。可是辯才因蘭亭帖一事欺君受嚇,身患重病,一年後便去世了。
關於蕭翼的結局,有兩種說法,一是,蕭翼把蘭亭集序帶回長安後,太宗予以重賞。二是蕭翼因騙的《蘭亭序》而內疚,出家做了辨才的徒弟。《貞觀之治》用的是第二種說法,但史學界認為第一種說法更可信一些。
唐太宗得到了《蘭亭序》以後,將其視為神品,一邊喜慶賞賜,一邊命令當時的書法名家湯澈、趙模、馮承素、諸葛貞、等人臨摹數本,分賜給皇太子、各親王及親近的大臣。後來,唐朝的大書法家褚遂良和歐陽詢,也都有臨本。唐太宗生前對《蘭亭序》愛不釋手,曾多次題跋,並且經常放在坐側,朝夕覽觀。臨終時唐太宗對兒子(即後來的高宗)說“我死後,你隻要把《蘭亭序》隨葬,就是盡孝了。”於是唐高宗依照遺囑,將《蘭亭序》用玉匣貯藏梓宮,葬入昭陵。從此,“天下第一行書”就永遠埋在黃土裏,人間再也看不到了。
如果《蘭亭序》確是在昭陵抑或是枕在武則天的腦袋下邊,還有重現於世的那一天。這兩處陵墓現今還沒有挖掘。可是,昭陵曾經遭受過溫韜的盜挖,並傳說《蘭亭序》重新流入了民間。這在歐陽修的《新五代史》中有所提及:溫韜於陵墓中發現“鍾、王墨跡,紙墨如新”,於是“韜悉取之,隨傳人間”。那麼,《蘭亭序》是否真的被溫韜盜發,流入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