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生玉始終低垂著頭,霍然嘎聲道:“你為何不說話?”
無名也一直垂著頭,道:“你不說話,我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蕭生玉吃吃道:“你……你難道就什麼也不想說?你總該為自己說點什麼……”
無名抬起頭,凝注著黒黯的遠方,道:“沒什麼好說。”
蕭生玉一直凝注著被刨得亂七八糟的小墳,凝注著其中渾身一絲不掛的洪天強。
他的身子早已劇烈顫抖起來,就像正遭受無數條無形細鞭的狠狠鞭笞。
蕭生玉霍然死死咬住牙,一字一字道:“你無話說……我卻有許多話要問。”
無名道:“問。”
蕭生玉道:“你知不知下麵的人是誰?”
無名道:“不知。”
蕭生玉道:“你知不知他為何死在這裏?”
無名道:“不知。”
蕭生玉道:“你知不知他為何而死?”
無名道:“不知。”
蕭生玉道:“你知不知在其餘四大門派中,已各自死了一個與他在丐幫的身份相當的人?”
無名道:“不知。”
蕭生玉道:“你知不知情人淚?”
無名道:“不知。”
蕭生玉道:“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無名道:“不知。”
蕭生玉道:“你知不知我為何會問你這些?”
無名道:“不知。”
無名“問”字出口之時,二人就已同時轉身四目正對。
而二人的這一番對話,更是在眨眼之間就已完結。
二人就像是早已商量好了問題與答案。
蕭生玉的身子竟霍然停止了顫抖,嘴角又露出一絲微笑。
無名也同時在微笑。
蕭生玉的眼中好似已恢複了往日的神采。
無名則永遠都透著一股叫人不能抵抗的獨特魅力。
蕭生玉道:“我也不知,所以才會問你。”他緊接著一字字道:“因為你是我另一個朋友。”
無名道:“你自然也可以問你的那一個朋友。”
蕭生玉霍然一笑,道:“我的那一個朋友可不會說話。”
無名道:“難道他是個啞巴?”
不知為何,他說出“啞巴”二字,就好似在說一個正常人,沒有譏諷,也無憐憫,語氣聽不出絲毫變化。
蕭生玉笑意更濃,高聲道:“不是啞巴,是一匹馬。”
無名道:“那麼你這個朋友一定很好。”
蕭生玉仰天一笑,朗聲道:“好。“
無名道:“他叫什麼?”
蕭生玉道:“黑玉。”
無名道:“那麼他生得一定很黑。”
蕭生玉道:“很黑。”
無名道:“多黑?”
蕭生玉轉過身凝注著遠方的黒黯,淡淡道:“比那裏還要黑。”
無名也轉過身凝注著黒黯的遠方,一字字道:“表麵雖黑,但裏麵卻一定如白玉一般潔白。”
蕭生玉道:“表麵若黒黯,人一向都會憎恨、恐懼。”他緊接著一字字道:“但有些卻隻是表麵黒黯,而裏麵卻是潔白。”
無名道:“可有些雖表麵潔白,裏麵卻黒黯得很。”
蕭生玉倏然一歎,沉聲道:“如若用眼區分不清怎麼辦?”
無名道:“用心。”
蕭生玉道:“用心?”
無名沉默不語,隻凝注著遠方的黒黯。
蕭生玉嘴角一翹,驟然轉身離去。
無名也隨之一動,向著另一方向,一步一步緩緩行去。
二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二人的心卻離得愈來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