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纖兒下意識抬起頭來,嘎聲道:“當然是蕭生玉重要。”
阿歸冷冷笑著道:“既然蕭生玉重要,為何還遲遲不做?”
問纖兒道:“可是……可是…...”
阿歸道:“可是仍拉不下身份,對麼?”他又道:“你自持高貴純潔之軀,不願與我這等髒亂下流的人為伍,對麼?”
問纖兒道:“我……我……”
阿歸淡淡道:“像你這般流於表麵,膚淺自傲的女人,還想要救得蕭生玉性命,豈非癡人說夢?”
問纖兒道:“我……我……”
“我來。”
忽然,一道風鈴般優美動聽的聲音,傳入了阿歸的耳朵。
問纖兒下意識放下了手,隻因這道聲響雖優美動聽,卻也隱藏著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語氣。
純紫之人緩緩地行進了囚籠,又緩緩地行到了阿歸身旁。
她隨意看了眼問纖兒,道:“讓開。”
問纖兒下意識讓開了身子。
純紫之人轉眼瞧著阿歸,道:“如何?”
阿歸偏過頭看著她,笑了笑,道:“你肯親自為我梳頭,是小子的莫大榮幸。”他忽而又冷聲道:“多學著點,還有三日,機會很多,可明白麼?”這一句無疑是在對問纖兒說。
問纖兒卻沒有說話,隻瞬也不瞬地盯著純紫之人。
忽然,純紫之人伸出了隻手。
一隻潔白、柔嫩、纖細的右手。
這一隻完美絕倫的手,緩緩地被抬起,輕輕地被放在了黑發之上。
一頭髒亂、油膩、發臭的黑發。
手正慢慢地撥弄著黑發,顯得極為優雅從容、細致溫和,如同愉悅地撫弄著高雅典樸的千年古琴。
問纖兒始終看著純紫之人,看著那一隻柔荑、那一對黑睫、那一雙眼睛、那一張粉嘴、那一隻脖頸、那一具身子。
問纖兒並不明白,目光中充滿了疑惑以及不可思議。
為何純紫之人會如此動作?
如此完美得令問纖兒自歎不如的女人,為何會如此溫柔地對待一個髒兮兮的臭小鬼?
阿歸不是她的屬下麼,又為何會對阿歸如此之好?
阿歸也不明白。
他卻異常地享受,隻覺全身都已達到了最為舒適的狀態。
一隻普通的手,卻仿佛具有神奇的力量,似能撫平阿歸從小到大受過的困苦與挫折。
他不禁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
一個被世間所有子女歌頌、讚美的人。
一個被譽為世間最偉大的女兒的人。
母親。
多麼美妙的字,多麼美妙的人。
阿歸卻隻能在夢中作想,甚至連做夢也無法想象,“母親”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是美麗或醜陋?
是貧窮或富有?
是善良或邪惡?
阿歸想象不到。
現在,他卻已讚成了世間所有子女的想法,“母親”真是個偉大的女人。
純紫之人已收回了手。
黑發已不在散亂,隱隱的熏臭也已不見,甚至能嗅到絲絲令人舒爽的清香。
阿歸忽然閉上了雙目,兩滴眼淚順著臉龐無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