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生瘋狂的奔跑著,一鼓作氣的想要把這幾天走過的路用一個晚上的時間跑完。直到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他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隻覺得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他的腳每一步都想踩在棉花上,一雙手起初還抵擋一下撲麵而來的樹枝,後來也懶得擋,任憑樹枝把自己一張臉劃的鮮血淋漓。
最後白一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撲倒在地上的,他用光了力氣,倒在地上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歇了一會兒,白一生再次翻身起來,他沒有力氣站立,索性手腳並用的朝前爬去。枯萎的落葉被白一生的手掌碾碎,他低低的叫著惑月的名字。
惑月,林潼,白南,木木,還有如今的吳阿良一個個都離開了他,沒有離開的也恨上了他。白一生隻覺得自己是個孤家寡人,一旦有人出現就會在轉眼間以極其慘烈的方式離開。每一個離開的人都不曾怨恨白一生,白一生卻在心裏恨毒了自己。
時至今日,白一生不想連一個無辜的小姑娘都因為自己而死了,他一心想要救出她來把她安置到一個好地方,交給一個好人養大。這種力量驅使著他,讓他如一具行屍走肉一樣遊走在山林裏,又走了不知幾個晨昏,鎮子已經近在眼前了。
白一生之前腦子裏一片空白,卻也幾次忖度過豆芽菜的那些話。他察覺了不對勁,低聲問了句是不是小纓子。豆芽菜的回答讓白一生確定了心中的猜想——真正的豆芽菜在認定了小纓子是忘恩負義的人後就不肯再叫她的名字,隻肯用沒心肝、壞女人一類的詞語稱呼。
不過既然她想讓自己回去,白一生就乖乖回去,橫豎他沒有什麼可怕的,他心中的憤恨以及對妖道小纓子一行人的怨已經按捺不住,怒火堆積,像是要從心裏生出爪牙來將它們撕碎一般。
白一生握緊揜日劍,一步一步朝鎮子裏走去。鎮子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繁華,街上徹底沒有了行人,或者說,已經沒有了活人。機靈點的都跑了,留下的都死了。白一生走在路上,眼中看到的是頹然的景象,成片的屋子跨成了斷壁殘垣,還有大火燃燒過的痕跡。
穿過了一片廢墟,白一生看到前麵赫然立著一大片的人骨。這些人骨尖銳無比,像是從地底生長出的大片大片慘白的花朵一般。一根紅繩像條蛇一樣從密密麻麻的人骨中穿過,繩子上係著白生生的小鈴鐺。白一生知道這是妖道的法術,他視若無睹般的走過去,一腳將一片白骨紅繩碾碎了。
白骨碎裂的瞬間整片地上都回蕩著銀鈴的響聲,叮鈴叮鈴連成一片,逐漸的鈴聲變的不再像鈴聲,裏麵夾雜了冤魂淒厲的尖叫,在尖叫即將覆蓋住鈴聲時,所有的響動戛然而止。白一生收回揜日劍,看也不看身後被他一劍毀了的白骨叢林,隻是兀自朝前走著。
而此時,坐在軟塌塌的綾羅綢緞中的妖道心裏一震,他沒有睜眼,眉頭倒是一點一點的皺了起來。白一生怎麼會回來?
妖道上次被白一生破了術法,受了很重的傷。他隻能瑟縮在一個逃出鎮子的富賈身體裏,回到鎮上,借著死人的派頭引人到自己家裏來,吸食它們的魂魄修補自己。這富賈本是鎮上一個商人,宋老太爺一死他就頂了他首富的位子,那天晚上就大擺筵席讓全鎮的人都去他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