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屍體已經放置在陣法之中,隻需要將白一生的魂魄納入屍體裏就能使其複活,但就在白一生的魂魄飄在屍體上方正準備納入時,時妖卻突然感到白一生的魂魄一陣顫動。此時正值早上,雖然陽光沒有晌午那樣刺眼但是也開始讓時妖感到力不從心,穩住六具童屍的同時還要繼續控製法陣已經很是吃力,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白一生的魂魄還突然添亂。
時妖一雙灰色的眼睛瞪的好大,手不自覺的用力繃緊,蒼白的皮膚下鼓起條條青筋。盡管它布陣是用念力,與身體沒有多大關係,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陷入緊張之中。看它這幅模樣,程乾也不由緊張起來,生怕功虧一簣。
然而程乾和時妖的緊張白一生絲毫不知,在肉體毀滅成為魂魄之後他一直陷入昏迷狀態,聽不到也看不到外界發生的事,隻是昏昏沉沉的好像回到了母親的身體中一樣。按理說白一生本不該如此,他經曆過的困難比起常人多的多,念力和精神力都好過一般人,魂魄應該比尋常鬼魂強大才是。之所以失去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完全是白一生自願的。
死,本是白一生的解脫。
在刀穿過身體的一瞬間,他並沒有感覺到多疼多絕望,隻是猛的鬆了一口氣。死了,人世間的一切恩怨都不再和他有關係,在他短暫的十幾年人生中白一生一直很累,尤其是最後的幾年,所有他愛的愛他的人都遠遠離開,消失在一個隻要他活著就永遠去不了的地方。
白南,林潼,惑月,父母,還有很多數不出名字的人,活著不能與他們再見,但是死後一定能夠遇到。想著這一點,白一生對死亡幾乎是有些期待,與死亡想比所有事都顯得沒那麼有吸引力。可是當死亡真正到來的時候,林潼卻不肯讓他真的赴死。
困在時妖的手中,白一生的魂魄想散也散不開,無法掙紮。可時妖的力量一旦弱了,他就有充足的力氣掙脫時妖的束縛,奔向地獄。白一生睜開眼睛,看到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耀眼的世界,本不陌生的陽光對於身為鬼魂的它而言太過刺目。隱約間,白一生看到好多人站在自己對麵,輕盈的身體幾乎融入一片陽光裏,那樣美好。
掙紮中,時妖幾次都險些放走白一生,更別說是將他的魂魄納入屍體裏了。這樣重複幾次,時妖僅餘的力氣都要被消耗殆盡了,如果白一生真的耗光它所有力氣的話,不禁失去控製的白一生會消亡在一片陽光中,連時妖自己都會因為反噬而消散。
時妖低吼了一聲,心裏有些煩悶和無能為力。它一出生就背起時妖這個名號,一生都隻會鑽研各種術法,無論是布陣還是控鬼對時妖而言都是信手拈來的,天生就會從沒有遇到過半點兒困難,但現在竟然對複活白一生而感到了無能為力?
神鬼之術幾乎是他必勝追求的唯一,可現如今連這唯一一件事它都做不好了,時妖不禁開始懷疑人生。
滿心沉重的掐算了一下,時妖感覺自己大概還能支撐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半柱香一過它就會被這個白一生拖累死。白一生自己消散了也就罷了,時妖可還不想死。
本來正常人弄到這個份兒上就已經放棄了,畢竟時妖好不容易能活到今天,就算對白一生的感情再深也不過相識不到月餘,怎麼可能會犧牲自己?但它卻偏偏是個固執且自傲的人,如果真的放棄了,讓白一生灰飛煙滅,就算時妖是活下來了但它接下來的歲月裏也會一直懷疑自己再也沒有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