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時妖一臉認真的分析著所有人的愚蠢時，程乾的心情其實是很複雜的。最開始的時候，他也覺得林萬步簡直愚蠢到不可救藥。白一生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他卻願意豁出命去幫白一生。盡管後來了解到了林萬步的理由，但程乾還是會在心中猶豫——那值不值得？
為了一個死去的、和自己沒有一點兒關係的女人犧牲自己，究竟值不值得呢？
經商之後的程乾經常回去考慮值不值得這個問題，所以，在得知摯友林潼為了芫兒付出了自己的一輩子的時候，關於值不值得這個問題也在他腦子裏轉了一圈兒。得出的結論當然是不值得，和林萬步的犧牲一樣，程乾覺得林潼的死也不值得。
大好的年華還沒有去度過，大把的青春還沒有去荒廢，就這樣死了，是不值得。這樣說來無論任何的犧牲在程乾眼中看來都將是不值得，他本來對這個結論很是篤定，但剛剛時妖將他心中這些不值得說成是愚蠢時，程乾卻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不值得也好，愚蠢也好，都不過是外人的一種看法。但在當事人心中這些事情都是值得的，這並不是因為他們愚蠢，而是因為感情。有感情在，犧牲就會變成一種值得。就像惑月的生死蠱，像林萬步葬在死人洞裏，像他不肯為了一把劍讓白一生失去一個一直陪伴在身側的夥伴。
隻是程乾不知道如何跟時妖解釋有關感情的事。所謂的感情實在太虛無縹緲，不親身體會過是不會明白的。雖然不好解釋，不過不解釋的話自己又會在時妖心裏變成一個愚蠢的人，所以程乾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就像是，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你的娘親肯定會救你吧！這就是感情！他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為感情！”
這個例子惡俗之極，程乾本以為能很好的堵住時妖的嘴，可沒想到那家夥一挑眉：“啊？可是我沒怎麼見過娘親啊，她也沒有救過我。”程乾愣了一下，很快反應了過來：“那你見過你爹吧！”時妖點點頭。程乾又惡俗的舉例：“那你爹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 …”
他的話還沒說完，時妖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猛的舉起手來重重的揮了一巴掌，盡管不能直接打到程乾本人，卻帶起一陣陰風。時妖的修為和嬰靈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他這一巴掌打的程乾桌上所有賬本啊筆墨啊劈裏啪啦撒了一地，連帶著桌子都翻了。
程乾險險躲過了一劫，他不知道時妖抽的哪門子瘋，仰臉就要罵，隻是程乾回過神兒來的時候時妖已經飄出去老遠了，隻留下一句：“呸！”來表達他對程乾所說的話的不屑一顧與嘲諷。直到現在程乾仍舊不明白時妖為什麼突然發火，他也沒法子弄明白，一肚子火隻能發在了來打掃的夥計身上。
夥計們平白無故挨了頓罵自然不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的開始議論老板為什麼發火。等到這件事穿到阿丹耳朵裏，她懷著一絲好奇心問悶悶不樂跟在自己身後的時妖：“你怎麼啦，為什麼要發火兒？”
時妖哼了一聲沒有言語，於是阿丹也沒有再問。即使是她喋喋不休的一直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答案，因為關於那段回憶的事時妖是一點兒都不願意想起來。時妖寧願相信自己莫名的成為了時妖，莫名的學會了一身的巫蠱邪術，甚至寧願自己的記憶是從遇到白一生的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