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趙子誠見自己的時候,曾隱晦的告訴自己,他跟李家很淡,沒有外人眼裏的那麼情深意重。
說的那麼鄭重,當時的自己,還以為趙子誠過分清高,如今看來,還真不是他過分清高,而是他真的跟這一家人,尿不到一壺去。
回想趙子誠中舉,中進士,他不僅僅沒有帶上族人規避朝廷糧稅,連他親戚也沒有一人能跟著他規避糧稅,也因此趙子誠雖然高中,但雲台鄉的村民,沒有人對他極為推崇。
除了本縣的學子敬佩他考出功名之外,基本上沒有人會說他好,甚至連他村裏人,都會為難他家人。
而如今李家中舉,整個雲台鄉的村民,個個精神抖擻的,心甘情願的把他們自家田地投獻給李家,李家現如今,一文錢不出,就成了寶慶縣最大的地主士紳了。
李家不僅僅獲得了七裏八鄉的高度好評,還獲得了真真切切的白銀。
這些愚蠢的村裏人,也不怕他們會白白投獻了田地,到時候,李家人若是征收他們高額租子,或者轉手賣了他們田地,這些鼠目寸光的村裏人,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隻是若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先死的應該是自己,整整一個鄉的村民,若是激發了民變,自己這個縣令也做到頭了。
可若是自己出去製止,也沒有任何理由,人家雙方是你情我願,有契書為證,自己這個縣令,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下一季的糧稅,就這麼少了整整一成。
民變不民變的,暫時應該不會,李家就是不要臉,也應該先忍幾年光景。自己也想過上書朝廷,但想想還是不能捅這個蓋子。
全大明的舉人進士,絕大多數,或多或少的都接受了族人,村裏人,親戚的田地,若是自己傻帽的捅這個蓋子,就等於倒翻了一船人,包括自己。
誰叫自己也在老家接受了族裏的投獻田地呢?五十步笑一百步的事,自己能做麼?敢做麼?到時候那些給事中的彈劾,能淹死自己這個五十步笑一百步的小小縣令。
這個情況,還是先給回稟給知府大人吧,起碼讓他也知道本縣的這個情況,也許在下一季的征收糧稅的時候,能考慮這個情況,少讓本縣繳納一些糧稅。
若是知府不管,隻說寶慶縣的糧稅是祖製定下的,那自己也隻有努力活動活動,盡快離開這個寶慶縣了,如此一個李家,竟然成了一個巨大膿瘡,就是不知道何時發作了。
當知府秦立大人得知此事之後,頓時氣得冒煙,世上哪有這樣不要臉的人?誰沒有中舉過?就你一個人中舉了啊?
誰中舉之後,不就是接受一個村子,或者就一個族人的田地,再多的把親戚的田地也收了,哪有你這樣中舉之後,就收了全鄉的農戶投獻的?
雖然沒有規定說不行,但做人也得顧顧臉麵吧?宮內的太監,都眼紅我們這些讀書人能帶著全族的人免稅,時常跟皇上說他們也應該能帶著全族的人免稅,都被自己的老師,首輔張東嶽一一擋了回去。
現在好了,本府出了這麼一個奇葩舉人,若是被宮內的太監拿著做文章,首輔張東嶽老師怕是頭疼厲害了,簡直是斯文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