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錢氏悲憤交加,看著邊上被抬過來的相公蘇屠戶,還有兒子的屍體,她不做他想,一口咬定,就是董文傑,蘇錢氏的供詞對董文傑有致命殺傷力。
“蘇錢氏,你們全家幾時吃的烤鴨,可曾還吃過別的東西?”縣令繼續追問蘇錢氏。
“民婦帶著烤鴨,酉時的時候,全家圍坐在一起吃的烤鴨,我的兩個兒子吃的最多,當時我因為想多省一些給兒子吃,自己就吃了一口,昨天晚上,全家人除了多吃了一樣烤鴨,其餘的跟平時一模一樣。還因為家裏人第一次吃烤鴨,連平時的飯菜都吃的少了。
誰知道到了醜時三刻的時候,因為我肚子疼起來,才發現我的相公,跟我的兩個兒子全死了,全被他害死了啊!因為他恨我啊!”
蘇錢氏到現在還是一口咬定,是董文傑害的,董文傑的眼神,從對她的可憐,漸漸變得冷漠起來。
娘,你養了我六歲,雖然你改嫁後,我過的艱難的時候,怨恨過你,但後來我到了上原,再次見到你,還是希望你心裏有我這個兒子。
哪怕你會在我病重的時候,裝作不認識我,哪怕你為了擔心我影響你的生活,用幾文錢打發我這個叫花子,我都不曾忘記你是我娘。
今天,雖然你全家死絕,雖然你如今心神俱毀,我本該心疼你,本該將養你,哪怕你一再指控我是殺人凶手,我也不曾怪你。
但是,即使我不怪你,我也不能讓亞楠陷入絕境,我跟亞楠如今已經連成一線,我死她毀,我活,她才能好好的。
所以,對不起,娘,從現在起,我不會當你是我娘,我唯有當你是此案的受害人,僅此而已!
“董文傑,你可有話說?”宋縣令怒問。
“小人六歲時候,娘丟下我改嫁,我在沒吃沒喝的時候,是想過要是娘在家就好了,娘一定不會叫我沒吃的沒喝的。
當我漸漸長大,到了上原,再次見到了娘,還是記起來自己兒時對娘的渴望,哪怕我不去蘇家,哪怕娘裝作不認識我,隻要想到兒時娘對我的好,我也希望娘過的安好。
所以在我成了上原烤鴨店掌櫃的時候,就想到了娘,這是我親手烤出來的烤鴨,我希望娘能品嚐親自烤出來的烤鴨。我絕不會下毒,隻因為我現在,也隻有娘一個親人了,我希望這唯一的親人,能活的高高興興的,開開心心的,哪怕我隻能遠遠的看著她高興,遠遠的看著她開心,我也覺得溫暖幸福。
我不知道蘇家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心疼娘一個人承受這樣的悲痛,更想將凶手繩之於法,安慰我娘。
娘,你相信我,我是你的親兒子,自然希望你過的好好的,絕不會傷害你,也絕不會傷害你的家人。我發誓,我沒有害死他們,如有虛假,必遭五雷轟頂,永不超生!”
董文傑緩緩的說著,沉痛的說著,哪怕他娘一再咬定他殺人,他也不曾恨他娘,依舊心疼他娘,這是至孝之情。
再加上他到最後,當眾在縣衙大堂發下毒誓:五雷轟頂,永不超生。
這樣的毒誓,若非胸懷坦蕩,大明無人敢發,尤其是永不超生的毒誓,對大明所有人來說,都是最最惡毒的誓言。
哪怕這輩子不好,世人還能期盼下輩子投個好胎,董文傑能在縣衙大堂上發這樣的誓言,聽審的百姓,無不相信,董文傑必定含冤。
宋縣令眼神一暗,再拍驚堂木:“傳仵作上堂,當堂驗屍!”
其實仵作昨夜已經做過檢查,證明受害人是中毒而死。也有了筆錄。
但縣令接到知府秦大人的暗示,要坐實上原烤鴨店下毒的罪名,甚至於本縣最富裕的慕容家族,也私下暗示自己,幫他們奪了烤鴨店,好處自不必說。
雖然自己也知道上原烤鴨店,雖然掌櫃是這個十幾歲的董文傑,但實際上是孫謹的店,自己還知道,孫謹已經安排人去了京城,送皇上烤鴨的方子去了。
孫謹是被貶到上原的,誰知道皇上會不會吃了孫謹的烤鴨之後,再次啟用孫謹?
自己考慮再三,還是選擇了相信知府秦大人,他畢竟是首輔張東嶽的學生。
投靠他就是投靠首輔張東嶽,完成了上麵的任務,還能撈族慕容家的好處,何樂不為?
孫謹估計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了,上麵是不會讓他活著走出上原的。
原本一切就緒,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自己也隻能最後盡力一次,若不然,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也唯有秉公執法了。
不過,仵作的證詞,可是鏗鏘有力的,不容董文傑辯駁,到時候自己還能用刑,這些被愚弄的百姓,見到仵作的鐵證,應該也會瞬間轉變。
等拉下董文傑,就能扯出孫謹,董文傑怎麼能拿出如此少見的半夜鎖魂?打也打的他承認是孫謹給的。
仵作上堂,見過縣令之後,當場對兩個死屍進行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