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此時的極東(1 / 1)

庭院裏的櫻花在繁盛了數個日子以後也被迫收起了自己占領整個院子的傲氣,垂敗了下來。

花瓣就在終於自由的時刻放開了束縛已久的姿態,卻發現自己去不了多遠的地方,隻能可惜的終止了去往遠方的夢想,就那麼慵懶的待在庭院裏還是留在離家不遠的方向。

空氣裏幾乎還能看見彌漫著的花的芳香,夾雜著水激起竹筒的輕響,水流穿過繞著矗立在院裏的假山上環繞的既定路道,不倦的滑到那早應該被灌得溢出來的池水裏。

春夏坐在簷下的木梯上,沒有穿好的木屐敲打著已經磨得光滑的梯邊,聲聲如同計時,春夏就那麼無言的記錄著,他聞到花香,聽到水響也看見了逐漸降下的月亮。

過了多久?隻是連踢腿的力氣也漸漸沒了,很漫長的夜,本應該在還溫熱的被窩裏度過。這麼想著,努力驅散的睡意又爬了上來,開始侵占早已不太清醒的意識。

像是預定好的一樣,當春夏長長的哈欠剛剛冒到嘴邊時,那一聲哭喊也適時的跑了出來。並不是從春夏剛剛要張開的嘴裏,而是從更遠的地方,從春夏一直等待著的門扉的那一側,因為距離顯得有些模糊,就要被流水的聲響掩蓋了。

可是偏偏這哭聲像是具有某種極其特殊的威能。

那哭聲似乎震的傲氣還沒有完全收起的櫻花都提早謝了。久久回蕩在庭院裏。

春夏的睡意被驅散一空,轉身進屋時踢飛了木屐。“弟弟,弟弟。”心中這麼呼喊著春夏用力推開了虛掩著的門扉。

穿過的長廊是單調的,因為走的實在匆忙,光腳踏在木質的一個又一個房間裏,都是一樣的步調一樣的聲響一樣的景色。

春夏隻是在心裏念著,一邊邊念著“弟弟,弟弟,是弟弟。”

終於他從長廊的盡頭看見了光亮,那種完全為了應對特殊情況製作出來的獨特的燭光,用來祈禱或者用來緬懷。

春夏急促的推開門。

他看見父親抱著剛剛出生的嬰兒,白色的被單將小小的身軀完全包裹。母親有些吃力的想要從床上挺起身,因為實在是虛弱隻能被仆人攙扶著,勉強把頭探了出來,虛弱的揮動胳膊,其實隻是動了動手腕示意春夏過去。

仆人們跪在兩側,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發出對新生兒的任何意見。沒有任何恭喜類的客套話,也沒有人對新生兒品頭論足,那種“像媽媽”或“像爸爸”的話也是沒有的。

春夏深吸著氣,費勁心思的想從父親的側臉看出些什麼。父親隻是哄著還在哭鬧的孩子,冰冷的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

“是妹妹哦,春夏。”父親說著,看向沒有完全走進房間的他“和你不一樣的妹妹。”那最後的“不一樣”就像是被父親用牙齒敲出來的一樣。

是嗎,春夏問自己。如果心隻是墜入冰窖似乎也是好的,可是,本來就緊緊纏繞著心的鎖鏈在收到這個信息後開始肆意的收縮,春夏能清醒的察覺到心髒被勒緊所帶來的疼痛感,那些鮮血被束縛在原地,卻不安分的碰撞著本就脆弱不堪的心髒。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父親。”沒有多少波動的語氣,本該是欣喜的人之一的他,卻隻是局外人一般的問候。

是天意嗎?春夏走了過去,光著的腳落在木質的地板上,沒有多少聲響。

於是父親將已經不再哭鬧的孩子放在母親的身邊,女人看著自己的丈夫,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他應該趁著這個時候多抱抱她或者幹脆即興給她起一個適合她的名字。

是又因為孩子的事而不悅嗎?可是他卻沒有表露出當年的那種憤怒,可是即便如此卻也沒有因為女兒的誕生而欣喜。

春夏看著被父親安穩的放在母親身邊的妹妹,他不明白為什麼這時候看起來沒有什麼區別的嬰兒卻從一開始就被決定了性別。

“過來吧,春夏。我有話有和你說。”仆人們讓出一條路,指引向另一條看不見盡頭的房間。

春夏之前所做的一切設想都在腦內的風暴裏被撕的粉碎。不會殺了他嗎,不會廢除他長子的位置嗎?

即使腦海裏堆滿了出乎意料的疑問,春夏也知道,如果繼續耽誤下去,暫時沒有出現的情景也會馬上變成現實。

春夏立即追了上去,那一瞬間春秋的心裏升起了一抹轉瞬即逝的喜悅。欣喜的希望,可能,自己臆想許久的結局不會變成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