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即使是視覺和聽覺都被重疊的岩石封鎖了,隔著太遠的距離,加上因為我排斥著血魔的人格,身體的重組和恢複似乎也受到了阻礙,腦部遭受的重擊讓我現在還有一些恍惚。
可是我聞到了,血腥味,和那些批量生產出來的士兵身上那不倫不類的血液不一樣的味道。
這是我熟悉的血腥味。
我的翅膀,在躁動,在怒吼,他們想要張開,似乎已經做好了脫離我的身體的準備。
那是洛凜的血的味道。
大量的,足以致死的量。
“當你再次回想起我來,你將化為魔王。”
“什麼才就想起你來,我可是現在都在想著你的。”
“當你真的憤怒的時候。當你的憤怒配得上我致死都在沸騰的龍血的時候。”
力量,受到傷害的身體,在憤怒的控製下,不能行動的部分被能夠自由行動的部分控製著,催動著,可是那力量太暴躁了,它撕扯了我原本沒有受傷的身體。
“特倫斯……”
我知道他聽不見我的怒吼,就像我現在聽不見其它所有人的聲音一樣。
“你個王八蛋!”
當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說真的,隻是說得上生氣,而不是純粹的憤怒。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而且是死在我手裏。
我會罵他是因為埋在心裏的怨恨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化解的,可是他死過一次之後,心裏似乎也不是那麼怒不可遏了。
之所以狂亂,是因為這個人不願意老老實實的死去,當他回到世上之後又有多少人的命運和我一樣從此再也沒有辦法回到原本的軌跡上了。
死去的人,看著其他人死去的人,沒有死去卻比死去還要痛苦的人們。
可是我啊,在體會過那無力感之後,再一次的無力感,那些已經掩蓋在記憶裏的無力感,明明已經忘卻了的過去,不,是我拚命想要忘卻的過去。
我終究是,誰都保護不了。
我終究是,隻能站在他們身後看著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完畢之後,躺在地上。
看血流成河,看重要的每個人死在我的麵前。
我隻能無力的嘶吼,用在災厄麵前沒有力量的手撐著破碎的戰場。
我自己的血液倒映出我自己的模樣。
無力的孩子癱坐在母親的屍體前,看著那惡魔張開的齒爪。
我自始至終都是弱小的那一個。
可是我,至少,至少這一次,我想要救她,那個女孩,那個妖精,她明明把什麼都托付給我,她笑著告訴我想去看的東西一個都沒看完,她想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她那始終掛戀著故鄉還沒有回去。
至少這一次!
“吼!”
血脈開始沸騰,灼燒的身體卻感受不到疼痛,反倒是那一寸寸的阻礙,都開始模糊,我能夠感受到身體上那些沒有控製就燃燒起來的火焰。
吱呀作響的骨骼,開始異變,從我的頭頂伸出角來,從我的骨骼上生出鱗片來。
“魔王啊,你之前也見過了,我不可能變得那麼強。”
“我會賜予你火和血,賜予你鱗和爪,你將在詛咒裏變成我的模樣,你將變成巨龍。”
我聽見血魔嘶啞的咆哮。
“喂,我們殺了他吧,赫爾辛。”
“殺了他!”
“殺了他!”
……
特倫斯手上的皮膚和肌肉在兩拳相交的瞬間炸裂開來,隻露出淡薄的骨骼。可是那應該同樣脆弱的骨骼,白色的質地上蒙上一層血色的光芒,在那光芒的照耀下,硬接下了赫爾辛的一拳。
可是那拳掌相交的震動卻不止特倫斯那看上去輕描淡寫的一接那麼簡單。
光是氣浪就將一些原本就是勉強站穩的人再次掀飛出去。
“我的孩子,你終於變成了這樣的模樣。”
“閉嘴。”
眾人看見赫爾辛張開嘴來,火焰從他的唇齒之間爆發而出。
“那是……龍息!”
火焰吞沒了特倫斯,赫爾辛翻過手來死死的抓住了特倫斯原本用來抵擋他的攻擊的手掌,將他拽在自己的火焰的攻擊範圍之內。
甚至遠超過之前緹娜放出的黑炎的溫度的火焰籠罩著那已經看不見人形的怪物。
那是真正的龍息,並不是通過魔法的呼喚或是巨龍死後的遺物偽造的龍息,那就是那些和天地同壽的巨獸憤怒的具象化。
轉眼間似乎連鬼門關火山帶來的燥熱都感受不到了,隻剩下目光所及的火焰噴吐出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