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事情真的變成那樣我也會很頭疼啊，我現在就已經頭疼了。”蘇柔說。
“你也用不著這麼折騰自己吧。”穆清璃有些莞爾。
“雖然你不比一般的大小姐嬌氣，但任性這一點可是比她們還要強許多啊。”
他就不能再溫柔點嗎？蘇柔有那麼一絲落寞，因為穆清璃依舊給人距離感。依照他曆來的性情，是不是他不對人凶就代表他已經對人很好了。
“你是個別扭的人。”蘇柔不滿地說。
“蘇郡主沒發現自己也不正常麼，哪有郡主一整夜不睡覺閑逛，最後患了傷風了私自出逃的？”穆清璃也辯駁，擲地有聲。
蘇柔的房內燃著合歡香，她望見已經見根的熏香，重新燃亮一段新的合歡香，再吹熄明火。
穆清璃讓他躺進被褥裏去，給她倒了水拿來藥丸喂她吃。
“從於府回來以後我就迷上了這種香馥。”蘇柔癡望著燃煙的精致小香爐，用極低的聲音說：“它總是讓我想到你。”
穆清璃把藥丸遞給她，拿著茶杯讓她喝了一口水，對於這種行動蘇柔接受得格外地自然，並提出進一步的要求：“我覺得很冷，要不要抱一抱暖和一下身子？”
“腦子燒鈍了的人更需要好好休養。”穆清璃給她掖好被角。
“你不來抱我我是不會安分的。”蘇柔說道。但看他似乎仍有些愣地在原地遲疑不前，手也未曾伸出。
蘇柔半坐起來，眼神盈亮地望著他：“你就沒有一絲一毫想要親近我的感覺嗎？”她起身摟住了他：“清璃，我明天就離開這裏。”蘇柔直直地望著穆清璃的眼眸，知道他並不喜歡身體的接觸，但是她還是不由自主渴望那樣一個溫暖的擁抱……
因為……隻有抱著他的時候，她才能真切地感覺到穆清璃就在身邊。
蘇柔的身體柔軟馨香，穆清璃在擁抱裏似乎也有些迷戀上了這種肌膚相親的感覺。增長的年歲用孤獨和寒涼逐漸占據他的心隙的時候，他把自己封退在一個異常冰冷的角落。
蘇柔就像是他生命裏唯一的一縷暖風，正在用她的溫暖逐漸地消融那些冰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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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璃給蘇柔服下的藥很管用，蘇柔迅速退燒。
然後第二天，她就親自去見丞相並與之道別。見到了穆清璃以後，她更加按耐不住想要離開，於是準備對呈王爺來個先斬後奏。
穆清璃留秦和幫他關注丞相府的碧落的行動，有必要時可以強行關押，他自己則換裝騎馬在車前護送郡主的馬車回王府。
蘇柔對於穆清璃的這一行動感到很滿足，隻連連歎息王府和丞相府的距離太近，回王府隻需要一個多時辰。她一路上一直偷偷地看著穆清璃在馬背上挺拔頎長的背影，就連他的側臉看起來氣質也是那樣地超然脫俗。
隻可惜這旅途中也有被她視為破壞情致的人。
丞相的二公子劉向日聽到蘇柔說要離開相府，也堅持要和精銳侍衛部隊護送郡主平安到達。然而才華出眾的劉向日哪會知道在郡主的眼裏他並不是重點。
蘇柔隻能裝作矜持嫻靜地小心偷看前方人的身影，滿心期待地洋溢著對脫離牢籠的希冀。
總算平安到達，劉向日下馬後籲了一口長氣，掀開蘇柔馬車的玉石珠簾，邀她下車。蘇柔朝穆清璃使了個笑意的眼神，但是隻能先按照規矩帶劉向日去見爹呈王爺。
在王府侍衛的帶領下一行人矜持恭敬地走進呈王府。
既然已經安全到達，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大不測了。府外的穆清璃下馬解開披風，一瞥眼看見秦和也已經到達了呈王府邊上。
秦和正站立在他的旁側，他說道：“清璃，碧落被我點了穴，不久後穴道才會自動解開。”秦和該是不放心穆清璃，所以盡快趕來了這一邊。
“秦和，以後我大概不會繼任閣主的位置。”
“嗯，我想到了這一點。”然而秦和聞言聲音平常。
“但你繼不繼任閣主……我也不在乎。”
穆清璃眸色略微複雜地望著他，秦和便懇切地說：“我隻是希望你能有個肩膀依靠。”
秦和頓了一頓，眼眸礫亮如繁星：“——當然我不會為你輕易死，那樣的結果隻會讓你的意誌進一步消沉潰散。你連家都不能回，我怎麼忍心你一人漂流在外？！”
穆清璃微偏過眼眸，讓秦和看不清他的神色。雖然表情被穆清璃模糊化了，秦和的心中還是寫滿了不忍，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穆清璃顯露如此的神情。
“若是什麼時候後悔了現在的想法，就不要再遲疑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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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璃僅僅冷淡地說了這句話，轉身就走遠。
回頭後不動聲色地微仰起了臉，想要抑止住某種液體的下滑。
穆清璃盡量避免回淩鳶閣，忌諱和穆雲天碰麵。既然抵抗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也許他真的該消失。
他已不再是從前那個棱角分明的少年，因為他發覺自己所抵抗的不僅僅是穆雲天。每一次反抗，都會深深刺傷江合歡，穆夫人和穆清嵐，她們之中不管哪一個人，與穆雲天的羈絆都比她們與自己強。隻要穆雲天受傷害，她們得到的便是更深的傷害。
所以他想，也許他早該放手。
他覺得很累，很倦，也許他的消失真能讓那些人幸福——那一家的三口或者四口，正如穆雲天所說的那樣，他已經扼殺了妹妹穆清嵐。他實在不想再看到任何間接的殺戮了，穆雲天看重家業，隻要他穆清璃沒有挑破穆雲天的惡行，她們就一定會幸福。
自從妹妹穆清嵐死了以後，穆清璃輕生的意願變得格外強烈。他頻繁地夢見穆清嵐死前對他極度的憎惡的猙獰的臉，頻頻心悸。兩度受創的重傷更得不到很好的養護，那個時候，他一點都不想活下來。
直到後來…他遇見了對他糾纏不休的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