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五年八月抗戰勝利後,恢複了河南第一監獄。劉茂恩秉承這位軍統局高官的旨意,讓宋錫慶做了典獄長。當然,軍統局讓宋錫慶做典獄長另有一番用意,可這位軍統局高官哪裏知道,在當年營救他的六人小組中有三位就是八路軍豫東支隊的特工。此時仍在軍統局公開為軍統河南站特工的這三位共產黨地下黨員,除一名犧牲外,仍有兩位在隱蔽戰線戰鬥著,當然宋錫慶不知其中原委。
國民黨接收開封後,把日偽時期的犯人大都特赦,就是一些殺人越貨的盜匪又繼押了幾個月施教後也放回故裏團聚家人。其時期開封監獄這位“模範監獄”無犯人可押,倒真成“饃”、“飯”監獄,監獄裏的獄警、看守、科員典獄長除了啃饃吃飯,閑來無事可幹,可下棋對弈,或讀書看報,那些獄皮癟三夜來亦到賭場妓院運運手氣,狎妓作樂。即有吸食鴉片的也不敢計劃性地去做,這是獄規,如若被查出發現,獄警便成了獄犯,管犯人的便成了被管的犯人。在禁毒上宋錫慶對監獄人員倒是管得十分嚴厲,那些獄管暗地好食大煙者煙癮發了,往往以告假為由向他請假,宋錫慶對這些煙鬼治理倒是有一些手段,那些向他告假的煙鬼向他告假了,宋錫慶總要先拿出一些白粉,或是像鼠屎樣的黑煙泡讓他們聞。無癮者無啥反應,有癮者自然貪婪垂涎,那被誘發的煙癮頓時大作,口水鼻涕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如遇見這樣告假的獄管者,宋錫慶不但不予準假,反倒關進號子戒其煙癮。其年間軍、警、特、憲能有幾個不染毒成性的?那些嗜毒如命者不但請不準假反倒被關了禁閉,於是對宋錫慶懷恨在心。有幾個癟三獄管就聯名寫信把宋錫慶告到省主席劉茂恩那裏。劉茂恩自知宋錫慶生性秉直,不是涉毒的癮君子,加之為了討好那宋錫慶對其有“救命”之恩的軍統高官,就把這告狀信交給了宋錫慶。宋錫慶把這些聯名寫信的獄警、獄管人員找來罰站崗,罰值勤,使得他們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
一日,一個獄警齊仁和眷屬來到宋錫慶的典獄長辦公室,見到宋錫慶便雙雙跪下,痛哭流涕。宋錫慶不知所然,勸他夫妻二人快快起身,並細問來由。原來這獄警齊仁吸毒成性,為吸食大煙變賣了房財給煙館。那煙館老板叫呂合,見這獲警妻子有著幾分姿色,想據為己有。他知這齊仁已無他煙資可贖煙錢,就賒給二兩煙土讓他吸食,若到時討要煙資不成,其美貌的妻室就成了他的小妾。就因宋錫慶連關他多日禁閉使齊仁沒時間回家吸食,當那煙館老板呂合色迷迷地上門討要煙資並滿有信心要拽其妻時,怎料那煙土絲毫沒動,原封歸還。這煙館老板講出了賒他大煙的真情,齊仁這才恍然大悟。若不是宋典獄長關其禁閉,吸了那煙土,他那美貌的妻室豈不成他床上的寵物?此番跪拜宋錫慶就是報其沒被拆散家眷之恩。宋錫慶對這煙館老板呂合的狼毒之心大為惱火,便告知省府禁煙軍警砸了這煙館,害警人呂合便被關進這監獄,成了這獄警齊仁的階下之囚。這呂合被判了兩年刑,關進了八卦樓“止”字號監房內。
這“止”字號監房本是關押五個罪犯的,監房空地大些,行動自如。呂合關進牢房後,開始並不以為然,心想手裏有錢,關進號子過個月兒四十,隻要讓家人使點錢便可走出號子重做那買賣。國民黨政府在和共產黨較勁打仗,哪有工夫管這吸食大煙的屁事。可兩個月過去了,咋還沒接到呂合出號子跪拜獄神出獄的消息。家人使了小錢,通過獄警傳進信來說,各個關節都已打通,就是典獄長宋錫慶不肯簽字放行,理由是:鴉片害得中國人喪權辱國,就因林則徐虎門禁煙,把個香港割讓給大英帝國,使香港成了英國的殖民地,就是這一縷縷青煙害得香港同胞在那片自古以來就是中國人的土地上不能使用本國文字做官方文體,在中華民族的本土上被大英帝國主義者肆意蹂躪中國人。麵對宋錫慶大義凜然的愛國述說,誰還敢為這坑害百姓,盤剝魚利,設計坑害獄警,妄圖據其妻室為小妾的狠毒的煙館老板擔保說情?聽到這消息,呂合那“有錢能使鬼推磨”的白日夢破滅了,兩年的牢獄之苦看來他是分秒也離不開這“止”字號了。
就在呂合愁眉不展,說話無伴,言談無有應聲時,“止”字號又關進了一個犯人。這犯人年約三十多歲,眉清目秀,語如洪鍾,說起話來鏗鏘有力。呂合上下打量這犯人,咋也不像作惡不規之人,於是便問道:“小兄弟,你犯的是啥事呀?”
這犯人先是不吭聲,被問得不耐煩了便隨口答道:“和你一樣販毒的。”
聽說是販毒的,這呂合有點同命相憐之感,就來了精神,急忙問道:“是啥口的?幾成色?白麵啊,還是煙膏?”
這犯人聽他問得這麼精細,便不敢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