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嘚嘚。”這時傳來吆喝牲口的聲音。
張生與侯香香這才直起了腰,他們看到走來的是趕著拖車,拖車上放著犁耙的宋鳴遠,宋鳴遠身後跟著王素蘭,王素蘭胳膊上擓著籃子,手裏提著水罐子時,急忙又彎下了腰,張生小聲對侯香香說:“快耬地吧,別給他們說話呀。”侯香香也小聲地說道:“俺知道啦,咱就當臉裝到褲襠裏吧,真是沒臉再見宋家樓院人啦。”
“鳴遠,你們小兩口到哪去呀?”大富娘對趕著拖車,在地頭停下的宋鳴遠道。
“犁地呀。”宋鳴遠在地頭停下拖車,卸著拖車上的犁耙說。
“犁哪地?”大富娘見宋鳴遠把犁耙擱在了張生與侯香香掘著的地頭上,有點不解地問。
“犁這地呀!‘宋鳴遠邊說話便給騾子套上了犁杖。
“這地不是……“大富娘指著被張生掘過的地不便把話明說。
張生與侯香香聽說宋鳴遠來犁這塊地,便直起了腰,張生有點愕然地說:“這地不是……”
宋鳴遠套好騾子,在地頭紮上犁說道:“張大叔,這地是分給你家了,你看咱村的地都犁好耩麥了,隻有這地還白茬子,俺爹看到你在這掘地,就讓俺套上犁,幫你們把這地犁了,耙好,等俺大哥、二哥在逃戶地耩好麥子,再幫你家耩上,你看那拖車上麥種俺都給你家帶來了。”
“真的嗎?”張生聽到這話愣了。
“張大叔,俺樓院從來可沒說過瞎話呀。”宋鳴遠紮好犁杖,脫掉鞋子就要揚鞭催騾,開犁犁地。
“鳴遠,你停停。”侯香香突然叫道。
“又咋啦?”宋鳴遠見侯香香攔著騾子頭,有點不解地問道。
“俺對不住您,對不住宋家樓院呀。”侯香香說著,“撲通”跪在了地上,對著宋鳴遠磕起了頭,張生見狀也急忙跑了過來,麵向宋鳴遠跪了下來。
王素蘭急忙跑了過來,把侯香香與張生拉起來說:“快別這樣,這樣會折鳴遠壽地,是叫你張大嬸呀,還是叫你侯嬸嬸,快快起來,讓鳴遠快犁地吧,快犁快耙,等一會俺大哥、二哥就過來耩地,麥種俺都帶來啦,這麥種和俺俺家種的一模一樣,俺給撿了幾遍了。”
此時的侯香香望著王素蘭什麼也看不見了,兩串淚珠子遮住了她的視線。
“就叫你嬸嬸吧,別難過俺們樓院人會幫你們一把的,今早還沒吃飯吧,那籃裏是俺大嫂、二嫂在家烙的油饃,你們先吃點吧。”王素蘭拉起侯香香,說著就提起竹籃子,從竹籃裏拿出蔥花油烙饃,一股濃濃的油饃香味飄了出來。
聞到這香味侯香香的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她強忍著嘴讒說:“不,不,不會……”
王素蘭突然打了一個嗝,她急忙用一隻手捂著嘴,用另一隻手把竹籃推到侯香香臉前。
“閨女,你咋啦?”侯香香見打嗝緊皺眉頭的王素蘭,有點關心地問。
王素蘭又連打了兩個嗝,她捂著嘴說道:“沒啥,沒啥,就是不敢聞油氣,聞著油氣就嘔心。”
“那是你家特富了,富的流油啊,要是俺家呀,整天喝油都不惡心。”張生看王素蘭提著竹籃裏那散發著蔥花香味的油烙饃,貪讒地說道。
“你呀,光想著吃就不想想這油饃是咋來的?你不是女人,淨說那沒球勢話。”侯香香扭頭數落著張生道。
張生自然不知道侯香香話中的含意,他再不敢說什麼了。
侯香香沒有對張生說著什麼,她看著赤腳踩在泥土中,揚鞭催騾奔走在土地裏的宋鳴遠,看著不時打著嗝在地頭撿著麥種的王素蘭,她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一種異常燥動的感恩情緒在心時湧動著。
話說在宋家寨西南一裏多地,有一條河,這河叫蘇河。這蘇河就像一隻弓背把沿河居住的幾戶秦姓、蘇姓與周姓人家圈了起來。這幾戶人家都住著土窯洞,窯洞前是一處處小院落,小院落修竹掩映,果樹蔽蔭。詩情田園生活在這裏充分體現著。
太陽就要落山,紅紅的夕陽光照在這條小河上,給小河鍍上了金燦燦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