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希特勒和他的同夥們被裝上火車時,旅部的一名副官,一名叫弗裏茲·魏德曼的職業軍人,見此情景,不禁百感交集。該團的團長已多年不在役,各連大都由後備役軍官指揮,而士兵們所受訓練又很馬虎。團裏的機槍寥寥無幾,所用的電話原係紐倫堡一家公司為英軍製造的,士兵們甚至連鋼盔都沒有。他們開赴前線作戰,卻隻有油布帽,如同1812至1813年解放戰爭時期的誌願兵一樣。該旅士兵的熱情彌補了裝備與訓練之短缺。每列火車徐徐出站時,士兵們又唱又笑,就像去參加盛大的晚會一般。英勇而令人激動的戰鬥將進行數周,在元旦前以勝利告終。
拂曉,希特勒所乘的火車正沿萊茵河奔馳。大多數巴伐利亞兵都從未見過萊茵河。隨著朝陽透過晨霧緩緩升起,聳立在尼德瓦爾德象征著日耳曼帝國的巨大的雕像突然出現在人們眼前。整列火車的士兵自發地唱起了《萊茵河衛士》。“我隻覺得,我的心快跳出胸膛,”希特勒回憶說。
8天後,希特勒所在連隊在伊普列斯附近參戰。當士兵們冒著濃霧前去解救受困部隊時,英軍和比利時軍的炮彈不斷在前方樹林中開花。“此時,一陣陣炮彈在我們頭頂呼嘯而過,在林子的邊緣開花,樹木被削倒,好像它們是稻草似的。”在給慕尼黑的一位熟人,恩斯特·赫普助理法官的信中,希特勒這樣寫道:“我們好奇地觀看著。此時,我們尚不知有何危險。我們誰也不害怕。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著‘衝鋒’的命令……我們匍匐至林子的邊沿。頭上是呼嘯而過的炮彈;四周是被打倒的樹木和枝葉。炮彈又在林子邊沿爆炸了,頓時打得硝煙彌漫,泥土石塊滿天飛,連大樹也被整根拔起。我們不能老趴在這裏,如果要戰死沙場,不如死在外邊。”德國人終於反攻了。“我們衝鋒四次,都被壓了回來:我們這群士兵,除我之外,還有一人生還,而他,最終也倒了下去。一顆子彈打穿了我的右袖,但,如伺奇跡一般,我卻安然無恙。後來,我們第五次出擊。這次,我們占領了林子的邊沿和農莊。”
戰鬥持續了3天。團長戰死,中校副團長負了重傷。希特勒此時已是團部的通訊員。他冒著猛烈的炮火,找到了一名軍醫。兩人協力將副團長拖到急救站。據希特勒說,到11月中旬,第十六步兵團僅存軍官30名,士兵總數不到七百,幸存的士兵隻有五分之一,但進攻的命令卻仍不斷下來。新團長恩格爾哈特中校,在希特勒和另外一名士兵陪同下,來到前沿視察敵陣地,被敵人發現,機槍子彈如雨點般打來,兩人躍至團長跟前,將他推進溝內。恩格爾哈特一聲不響地與兩人熱烈握手。團長表示要授兩人以鐵十字勳章,但到了次日下午,正當他與眾人討論授勳一事時,一顆英軍炮彈打中了團部的帳篷,有3人被當場擊斃,團長和其他人受了重傷。就在幾分鍾前,因為有4個連長沒有來開會,希特勒和另外3名士兵被迫離開這個帳篷去找他們。這是希特勒一係列九死一生、近乎奇跡的遭遇的開始。“那是我生命中最可怕的時刻,”他在給赫普法官的信中寫道,“我們全都像信神一樣信奉恩格爾哈特中校。”
德軍成功地奪取了伊普列斯,攻勢也告結束,戰鬥轉變為陣地戰。這樣,在團部工作的人也就相對地靜寂下來。到此時,團部設在梅辛納斯村附近一平靜地區,希特勒也就有時間作畫。希特勒身邊帶有畫具,畫了幾幅水彩畫,其中有梅辛納斯村附近的斷瓦頹垣一幅、維斯切特村附近的戰壕一幅。新團長的副官魏德曼要希特勒畫另一種畫——為一軍官餐室上色。該餐廳內有一幅畫,畫的是一個垂死的士兵浪漫地橫臥在鐵絲網上,顯得與餐室極不協調。魏德曼叫梅克斯·阿曼中士在團部工作人員中找個善於油漆的人來。結果,阿曼帶回來的是希特勒。關於房子的顏色,是藍還是粉紅為好,魏德曼拿不定主意。希特勒觀察到由於陽光照來,房子呈淡紅,他於是便建議塗成藍色。他搬來一個梯子,還找來一把刷子和一些塗料。他邊塗邊與魏德曼交談。“我首先注意到的是,”魏德曼回憶道,“他神態不像軍人,說話帶一點奧地利口音。最主要的是,他很嚴肅。很明顯,他的生活經曆很豐富。”
魏德曼上尉和阿曼中士將應獲勳章的人員列了個清單。他們建議授希特勒一枚一等鐵十字勳章。由於他是團部人員,名字也就列在最後。為此原,希特勒被拉了下來,得了一枚二級勳章。即便如此,希特勒仍高興萬分,於兩天後給波普夫婦寫信道:“這是我生活中最幸福的時刻。不幸的是,獲勳章的同誌大都犧牲了。”他讓波普將描述此次戰鬥的報紙保存下來。“我要將它們留作紀念——假如親愛的上帝饒命的話。”他被晉升為班長,不再被蔑稱為“係靴帶的同誌”,贏得了官兵們的尊敬。
自在慕尼黑人伍以來,列兵漢斯·孟德就未見過希特勒。在慕尼黑時,他似乎身體太弱小,連背包都難以背動;現在呢,他手持步槍,頭上歪戴著鋼盔,八字胡子下垂,眼中“放射出生氣勃勃的光芒”,到處走來走去,儼然是前線的戰士。其他通訊兵對他之無畏深表尊敬,卻不明白一個奧地利人為何要如此冒險。“他真是個怪人,”有人對孟德說,“自取其樂。在別的方麵他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