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特勒向奧地利挺進前,他就曾表示,他再不能容忍捷克斯洛伐克對德國少數民族進行的“嚴重迫害”。這雖然與他要將失去的人民和土地歸還給帝國的誓言相一致,但其主要關心的還是捷克斯洛伐克在地理上和政治上的威脅。他辯解說,捷克是在戰後由盟國一手製造出來的國家,這塊半島應納入昔日帝國的疆土。它一日尚存,一日就是帝國東部的威脅。
認為捷克是一把尖刀插入德國心髒的並不止希特勒一人。從東西兩方同時向帝國攔腰砍來的魔影,使德國人製定了號稱為“綠色計劃”的軍事上的反措施:突然襲擊捷克斯洛伐克。然而,兩年來,“綠色計劃”隻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但是,輕取奧地利一事卻完全改變了這一切。一夜之間,希特勒便獲得了打破歐洲力量平衡的大好時機。插進捷克斯洛伐克,摧毀其強大的防禦係統,便能令德軍進攻波蘭或蘇聯暢行無阻。他所需要的不外乎是找個入侵的借口,而現在他找到了一個現成的:在德奧合並一舉鼓舞下,居住在蘇台德地區的350萬日耳曼人,也要求作類似的合並,其理由是,他們是受殘酷壓迫的少數民族。他們的喊冤叫屈,以及敵視捷克一切事物的傳統,使這個小小的共和國自奠基以來一直備受折磨。近三年來,希特勒秘密地資助由康拉德·漢萊因領導的蘇台德納粹黨——到此時,日耳曼少數民族運動全由它控製。1938年3月下旬,元首任命漢萊因為其私人代表,並指使他向捷克政府提出它不能接受的要求。這樣,德國對它的援助便更有預兆性了。希特勒希望,這條戰略將製造出一個永遠動蕩不安的局勢,最終使德國“有必要”以阻止內戰、保護蘇台德地區的德國僑民的生命為由,進行武裝幹涉。
借口雖然有了,但希特勒因為懼怕法國、英國或俄國會反對占領捷克斯洛伐克,所以依然有所克製。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他便有必要取得其惟一的盟友的支持了。於是,在1938年5月2日,希特勒率領包括外交官員、軍事將領、安全官員、黨的領導和新聞記者在內的500名隨從,浩浩蕩蕩奔赴羅馬去取得他們的支持去了。
離開柏林時,希特勒百感交集。滴血未流征服萊因蘭和奧地利所帶來的喜悅,卻又由於被莫雷爾醫生用“穆達弗羅”“奇跡般地”治好了,的胃痛的複發而減少。由於怕自己身有不幸,在開赴羅馬的火車上,他又花了幾個小時去立遺囑——光《我的奮鬥》一書,他就發了大財。元首一行共乘了五個車廂。在布侖納山穀他們受到了鮮花、旗幟以及意大利士兵和法西斯軍隊的列隊歡迎。樂隊奏兩國國歌,由皮斯托伊亞公爵代表國王歡迎他們。之後,德國人的列車開進意大利,鐵路兩旁站滿了儀仗隊。家家戶戶的房頂上,或豎起標語牌,或懸掛旗幟,頌揚元首和德意友誼。代表團快抵達羅馬時,希特勒把一名副官找來,並令他——被林格聽到了——挨車廂通知每個人。說到羅馬時,一個個子非常矮小的人會出來歡迎我們,說大家的舉止應該檢點,不準發笑。“這是命令。這侏儒是意大利國王。”
當列車駛抵專為此次來訪而建造的聖保羅火車站時,天色已經晚了。火車站上空旗幟飄揚。出來迎接希特勒的是維克多·愛麥虞埃國王而不是墨索裏尼,這使他怏怏不快;而他讓國王陛下先行上車卻又令國王龍顏不悅。在4匹馬牽引下,車子沿舊目的羅馬凱旋道奔馳,由被燈光照亮的噴泉旁邊駛過。明亮的探照燈光和火把把夜晚變成了白天;燈火輝煌的羅馬圓形大劇場似乎遭了火災。沿途站滿了人群,朝客人們歡呼。車行至一處時,一隊非洲騎兵突然朝客人們飛馳而來,好像是從“沙漠之歌”裏衝出來似的。然而,希特勒卻覺得被小看了,因為坐的是一輛如此古老的車輛。薩沃依公國的諸公難道就未聽說過有汽車?奎林納爾官內的房間也一點兒不合他的口味。這宮殿既不舒適,又缺少光線,好像是個博物館。
從一開始,他與維克多·愛麥虞埃便相處得很差。對於這位君主公開表示出來的冷淡,希特勒也很反感。他不斷抱怨說,你墨索裏尼應出來當主人嘛。在奎林納爾舉行的洗塵宴會,也絲毫未緩和這種局勢。希特勒神情緊張地轉動著眼珠子,胳膊上挽著個子比他高的皇後。個子矮小的國王則挽著高個子總督夫人。四人組成了一個滑稽的場麵,這點,希特勒心裏也明白。皇後進入宴會廳時,意大利人不是跪下就是深深地鞠躬,有幾個人竟吻了她的裙子。這種難熬的“酷刑”過去後,希特勒私下對其飛機師說,那是個“可怕的時刻。對我,這種儀式很可怕。我永遠也習慣不了這些東西”。
進餐時,希特勒與皇後沒說過一句話。皇後脖子上掛的那個大十字架特別令希特勒煩惱。他想,她是故意戴這東西來惱我的。不僅如此,皇家還超出了無禮的界限。國王還散布謠言,惡意中傷他的客人。數天後,當希特勒一行在那不勒斯觀看《阿伊達》時,這惡意又表現出來了。第一場演完後,觀眾故意不鼓掌,而讓坐在皇家包廂裏的貴賓首先帶頭。希特勒很難堪,轉身看看國王,以得到一點兒啟示。“這位君主鼻子裏哼了一聲,”路易斯·羅希納寫道,“假裝未發現希特勒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