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洞位於宣城市廣德縣新杭鎮,因“洞麵有紋,類太極圖”得名,其古名頗多,或稱太極真境,或稱廣德埋藏,或稱長樂洞,是中國有名的道教道場。
賀常流落太極洞,雖無人照料,但樂在無人管束,他饑食野果,渴飲山泉,日子過得逍遙自在,一晃便是十來天。
適逢立夏,中午雲開霧散,洞中陽光明媚,鶯飛蝶舞,賀常一時興起,沿著田埂追蝴蝶玩,他發現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蝴蝶極難捕捉,即使有的蝴蝶豎起翅膀,靜靜地立在麥穗上,自己閉氣凝神,悄然靠近,蝴蝶似乎也未察覺,但是隻要自己伸出手,在接觸到蝴蝶的刹那間,蝴蝶必然起飛。
數次失敗之後,賀常終於信了這個邪,他不再追著蝴蝶跑,而是在田埂上坐了下來,思考自己抓不到蝴蝶的原因。
賀常想,我之所以捉不住蝴蝶,一定不是因為蝴蝶的反應特別快。蝴蝶之所以能夠逃脫我的魔掌,是因為它善於借力。人用手掌向蝴蝶身上覆蓋的時候,一定會產生氣流,蝴蝶通過感受氣流的方式感知危險,在被人手接觸到的一瞬間隨風而起,就能成功地做出閃避動作。
換句話說,蝴蝶的閃避速度,完全取決於捕捉它的人出手的速度。捕捉蝴蝶的人不出手,蝴蝶就不會飛起;捕捉蝴蝶的人出手慢,產生的氣流弱,蝴蝶飛得就慢;捕捉蝴蝶的人出手快,產生的氣流大,蝴蝶就會被氣流衝起來,快速地飛走。
想通了這點,賀常頓時感覺到了大自然的奇妙,原來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可以向大自然學來。如果把蝴蝶躲避人類捕捉的方法運用在人類的身上,那不是一套異常精妙的身法嗎?這樣的身法遇弱則弱,遇強則強,就算遇上強於自己數倍的敵人,也能夠保全自己,如果這樣的話,還有什麼人能夠戰勝自己呢?
賀常想,我一定是在城市裏呆的太久了,所以反而忽略了這些最平凡簡單卻又最為實用的道理。
賀常觀化有得,隨後便上了癮,遇上農夫牽牛,他會靜立在田埂上觀看,他便聯想到了道士,他想,為什麼當有人想要侮辱道士的時候,就會喊道士“牛鼻子”呢?
關於這個,賀常還是知道一些的。賀常知道道家的文化提倡舍己從人,提倡順勢而為,所以道士一般都是跟隨著別人的腳步走的,隻有在一些最為關鍵的時刻,道士才會做出自己的變化,以掌控局麵。
之所以叫作“牛鼻子”,就是因為道士的行事風格讓人覺的很消極,很被動。
但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真的不好嗎?
賀常又想到,為什麼牛的力量是人的六倍,卻要被人牽著走呢?
因為牛的鼻子被繩子拴住了。如果牛試圖爭紮,它的鼻子就會疼痛,鼻子是牛的要害,是它薄弱的地方,所以牛不敢掙紮。
相反的,同樣的一條繩子,同樣的繩子末端,一頭拴在牛的鼻子裏,一頭被人攥在手裏,人就表現得很是自在。為什麼?因為人想攥緊繩子就可以攥緊繩子,如果人手感覺到了疼痛,人隨時可以鬆開繩子,手也不是人類的要害,所以人類用不著擔心害怕。
換而言之,在博弈當中,誰能夠拿得起放得下,誰不用憂慮害怕,誰製住了對方的要害和薄弱之處,誰就能夠掌握主動權,隻要掌握了主動權,即使雙方力量懸殊,弱小的一方也能夠戰勝強大的一方。
這個道理,同樣可以應用在武學當中。
有人說,打架就是要先動手,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這樣的說法自然有它的道理,但是後發製人也有後發製人的優勢,而能讓人做到後發製人的唯一方法,就是——速度快。“後發”沒關係,關鍵是要“先至”,如果後發卻不能先至,那就和被動挨打沒什麼區別。
當然,僅僅知道理論,是沒有用的。技能的掌握,關鍵要靠練習,賀常雖然不想與人爭鬥,但是閑著也是無事,他抱著鍛煉身體的想法,開始練身法,練步法,練速度,如果練得累了,他就去看貓,看烏龜,看螞蟻,看樹,看飛鳥,漸漸的他發現這些都是些淺顯易懂的道理,天地才是最深奧的,他又去看天地。
光陰飛逝,轉眼間大半個月過去了。
時值端午,賀常望著農戶的嫋嫋翠煙,心中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端午是團聚的日子,一家人圍在飯桌邊吃粽子,那其樂融融的氣氛是多麼美妙啊!
想到母親包的蜜棗粽子,賀常的口水險些流了出來,此時,他雖然有家,但是回不去;想去農家討個粽子,又怕暴露自己身份。對父母的思念和對美食的強烈欲望激發了賀常回家的衝動,他想,既然自己在這裏過了一個多月都平安無事,那麼風頭應該已經過去了吧?自己現在回家,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抱著僥幸的想法,賀常踏上了歸鄉的旅程,他從宣城繞行,經過蕪湖和馬鞍山,最終到達了南京,嘉山集已然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