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土狗的鼻子一直很靈,這次也不例外。
“請問,你們那位是黃長生,黃三爺?”
走近涼亭,一道道茶香飄入鼻息,這地方山川如畫,鍾靈毓秀,泡上兩杯清茶,或與棋友對弈,或結伴登山而行,都是不錯的旅程消遣。為防止找錯人,李土狗還是客氣的問道。
“這位小哥,我就是黃長生,請問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下棋觀棋的三個人都愣住了,砍柴的年輕人臉上閃過一抹厲色。而側身對著自己的老者態度卻也謙和,完全不像傳聞中的那般盛氣淩人。
“哦,原來人稱北方三爺的人,就是你。”
“請問你是?”
“我姓李,單名一個天字。”
“李天?為什麼來?”
“為什麼來,抱歉,我還在想......”
老者頗有興致的看著少年人,隻覺荒謬。端起一杯茶喝下一口又好奇問道:
“年輕人,你已經出現在這裏,居然還沒想好要做什麼,那你為什麼還來?不覺得有趣嗎?”
“有趣?我倒不覺得哪裏有趣,我跟你本人沒什麼交集,但無數次聽別人提起過你,比如,姓孫的,姓秦的,姓楊的,姓華的......你說這麼多事都跟你有關係,你覺得我是為什麼來?”
雙眼渾濁的老者突然變了臉色。他仔細打量李土狗,這個年輕人顯然改變了容貌,否則他不會認不出來。對方出現在這山間涼亭不是偶然,不是朋友,那隻能是仇敵。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李土狗搖搖頭。
“不好說,先看看吧。我需要休息一下,修身養性而言,這地方確實不錯,要是錯過了眼前風景,會有遺憾。”
李土狗也不急,讓時間就這麼耗著,跟幾個人形成微妙的對峙角度,砍柴的年輕人蠢蠢欲動,但是被另一個下棋的老頭雙眼瞪了回去。半響,黃三爺才歎息一聲。
“我明白了,你來找我,無非是印證某些猜想。但無論確定與否,都要討個生與死的說法,生有生的道脈絡,死有死的道理。行吧,讓我下完這局棋,否則,也是一種遺憾。”
“行,你們下,我等著。”
“多謝,你走這麼久山路也口渴了吧,先喝杯清茶,也算我姓黃的略盡地主之誼。”
李土狗走進涼亭,坐在外圍的椅子上耐心的等待,此地楓葉勝火,秋色宜人,確實不適合打打殺殺,趕來的路上李土狗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究竟要不要殺掉黃長生。那麼多人提過黃長生種種惡行,就連華青衣也讓自己殺人。那麼,這個人真該殺麼?
如果換做以前,李土狗絕不去想為什麼,殺人就是殺人,沒有道理可講。但現在不一樣了,李土狗見識過太多不可思議的人和事,知道人生天地間總有取舍進退,總要找個合適的支點來支撐自己的心靈,否則,便於行屍走肉無異。現在的李土狗,已經不再是殺手。
圍棋的速度很慢,因為每個人都需要思考。李土狗百無聊賴,索性點起一支煙。
“你不是李天,你是李土狗。”
砍柴的年輕人平頭短發,樣子有些憨直,穿著樸實,灰色長褲,布鞋,中等身材,肌肉壯實。好幾次,李土狗看見他瞥了幾眼他身後的砍柴刀。說不上為什麼,李土狗有一個感覺,這個砍柴青年不簡單。
“請問你是?”
“小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有意思,既然你已經知道,為什麼還要多此一問,至於你是誰?你若不想回答,那也不重要。這世上,有太多無名無姓的人埋葬在深山之中。”
兩個年輕人針鋒相對,下棋兩個老頭皆是搖搖頭,微笑不語,他們的焦點還在棋盤上,黑與白的較量已經步步驚心險象環生。
“我是白山靈韻寺的俗家弟子周處。也是三爺的義子。”
“哦,周兄還是個出家人,我看你那把砍柴刀不錯。跟你的人一樣,鋒芒畢露,剛直如山!”
“是不錯,除了砍樹,豺狼虎豹也殺過不少。”
“哈哈哈,厲害。不過呢,周兄,這山間的豺狼虎豹可是國家級保護動物,還是不要亂殺的好。再有,俗家弟子也算出家人,你這麼打打殺殺,就不怕積累孽障誤了涅法之門。怕以後,也再難修成正果咯。”
“是嗎?跟我講殺生的道理,你有資格嗎?我問你,三爺的兄弟黃鳳圖是不是你殺的?”
“黃鳳圖,好像是有這麼個人......讓我想想,關在秦山監獄那位是不是。他是三爺的兄弟嗎?這倒沒留意。”
“好,我就當你默認了。還有許振清,傻彪是不是你殺的?”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沒聽過嗎?什麼動不動就是我殺的?你沒看新聞嗎?許振清和傻彪遇上了雷暴,純屬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