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最後一戰開始。
第一個上台的是那個六百六十六號,他長得很符合他的行事行為,賊眉鼠眼,和楚雲綰差不多一般高,身材瘦小,穿的麻布衣裳,露出兩節黝黑的小臂。
對方沒有認出她來,照例向她打招呼,“在下古桐,高手榜排名第四,六百六十六號,挑戰觀星聖尊傳人。”
楚雲綰想了想,也有模有樣地說道:“楚雲綰,觀星聖尊傳人,四百四十四號,應戰。”
果然,對方聽見四百四十四號的時候表情一下子就不自然了,眼眸躲躲閃閃的,倒是台下有的人聽見兩人這號碼不由唏噓,一個那麼好的號碼對上一個那麼差的號碼。
古銅瞅著她不卑不吭沒有半點抱怨的情緒,有點納悶,“你不感覺你的號碼很不吉利嗎?”
“是挺不吉利的,不過,人在擂台上,哪裏有功夫去管其他,一切都得憑真本事,一個號碼難道能決勝負不成?”楚雲綰淡淡道。
“非也,我就感覺這號碼挺好的,你看,我一路打進了最後的決戰,十餘場戰一次都沒有輸過,肯定是這個號碼在保佑我。”古銅不樂意地反駁。
“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也能說是我的號碼在保佑我,它讓我一路被長老們選中直接參與了最後的決戰?”楚雲綰打趣道。
古銅一噎,感覺兩人這樣說下去似乎沒有什麼意思,幹脆不說了。
楚雲綰昨天研究過古銅的武功路數,他主要是以速度為主,武器是一柄短刀,出奇製勝。
兩人相對,楚雲綰還能應付一二,隻需要靜下心來慢慢尋找他的破綻一舉擊破就可以了。
古銅見她竟然能輕而易舉地攔住自己的攻勢,神色漸漸凝重起來,不敢再有半絲輕視,專心與她打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台上形勢逐漸傾向於嚴峻,兩方互不相讓,台下突然喧嘩起來,人群熙攘往邊上擠去讓出一大塊空地。
兩個人從酒肆二層的窗口翻下,落在空地上纏鬥在一起,一白一灰,一邋遢一優雅,楚雲綰餘光瞄了一眼,心立馬就亂了。
師父和他怎麼打起來了,還有他的眼睛……
古銅發現了她的分心,嘿嘿一笑,“在戰鬥時分心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啊小姑娘。”
楚雲綰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事與願違,她越是強迫自己越是難以控製,餘光總是不由自主看向台下,最後被古銅抓住一個空子,左手被劃了一刀,鮮血頓時染紅了藍衣。
宗瀾也一直注意著台上的動靜,見此不由停住了進攻的手,麵對天燼的攻勢連連後退,隻守不攻。
大長老眉頭輕蹙,很敏銳地察覺到楚雲綰分神是因為台下打鬥的二人,百裏則是更直接,直接從擂台上跳下去,徑直往宗瀾與天燼的方向走去。
楚雲綰封了左手幾處穴道,見傷口不再流血,拿劍斬下衣擺處一條布料綁在眼睛上。
俗話說得好,眼不見心為淨,看不見就不想了。
周圍陷入一片黑暗,聽感被無限放大,隻餘刀刃劃過的聲響,這麼做果然有用了不少,也多虧這些天抓了這麼多蚊子,心中重新安靜下來,專心對敵。
然而這一幕放在外人眼裏卻是萬分詫異。
把眼睛蒙上了?這還怎麼打,用耳朵聽嗎?
長老們不動聲色,百裏在台下也看見了,難得誇讚一句,“這丫頭還不算太笨。”
天燼早在百裏出手製止兩人時停止了攻擊,宗瀾靜靜望著台上,看著楚雲綰以落辰第四劍大敗古銅,執劍而立的身影堅定不移,帶著年少的意氣風發,再也不是一年前那個古靈精怪朝他各種撒嬌的小丫頭了。
經過一年的磨礪,她正在慢慢長大,在一個沒有他的世界裏。
左手背在身後,劍指斜下方,楚雲綰解下眼睛上的布條,鳳眸閃過冷芒,“下一個挑戰的是誰?”
這句話隻是個形式而已,她心知肚明下一個一定會是天刹,但是怪了,她話音落下,天刹遲遲不見蹤影。
“下一個挑戰的是誰?”這一次她用上了幾分內力,聲音傳出很遠,依舊沒有人回應。
很多人議論紛紛,猜測莫不是天刹知道了楚雲綰的厲害,臨陣脫逃了,畢竟連高手榜上排名第四的古銅和排名第六的劍客風熾都敗在了她的隕星劍下。
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人出現,楚雲綰便抬頭看向另一邊的幾位長老,以大長老為首,六位長老從椅子上站起來,渾厚的內力釋放,壓力驟然降臨。
“天刹遲遲沒有出現,以棄權處理,從現在開始,長老會正式宣布,西浮城新任城主,就是觀星聖尊傳人,楚雲綰。”
在強大壓力迫使下,台下瞬間跪下大片人,齊聲道:“參見城主!”
“參見城主!”
一方天地聲音響徹雲霄,除了宗瀾天燼和百裏,其他人全部跪倒在台下。
楚雲綰神情冷凝,望著台下匍匐的眾人,心中莫名有自豪感在滋生,第一次明白為什麼登上皇位那麼難,可是還是有人義無反顧地往上爬,不惜腳踩萬千屍骨,原來權利,真的會讓人上癮。
她看到了人群中矗立的三道身影,中間那道白依舊無比顯眼,兩目相對,楚雲綰不自然地別開目光。
原來他的眼睛真的好了,就是不知道是誰醫好的,反正不是自己。
比試結束,楚雲綰跟在七位長老後麵回城主府,天燼也跟著,他想上前和楚雲綰搭話,礙於七位長老在沒敢去,瞥了眼旁邊慢悠悠往前走的宗瀾。
“我徒兒就在前麵,你不是挺能打的嗎,有本事上前把她搶過來啊。”
“前輩不是也挺能打的,要不咱倆一起去?”宗瀾傻了才會和長老會作對,要知道得罪長老會的後果肯定是被西浮城封殺,開玩笑,現在楚雲綰是城主,他要是被封殺了還怎麼來看人?
“我才不去。”天燼連連搖頭,“我徒兒那麼乖,一會兒就會自己來找我的,我哪裏用得著動手搶。”
楚雲綰等人自然也察覺到了身後有人跟著,眼見前麵就到城主府了。
五長老回頭看了一眼,又問楚雲綰,“小綰丫頭,後麵那個男的,你認識?”
“是我師父天燼。”楚雲綰眸光閃了閃,下意識避開了宗瀾。
“別和我繞圈子,丫頭你知道我問的是誰?”五長老嗬嗬一笑,“你今天在台上心神不寧,剛開始我以為是因為天燼,現在看來好像不盡然。”
其他幾位長老一聽這話,全都停下步子往回看。
天燼猛然見前麵所有人回頭盯著他們兩人看,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停下了?”
宗瀾沒理他,淡然地迎視七位長老的目光。
大長老看了一會兒,滿意地點點頭,“這小夥子不錯,氣度不凡。”
“什麼氣度不凡,估計就是花架子一個。”百裏冷嗤。
“我看著也不錯啊,不過如果配小綰還得在考察考察才行。”溫暉彎了彎眉眼。
百裏斜睨他一眼,不做聲了。
楚雲綰聽著耳邊盡是調侃她的話,摸了摸鼻子,“我怎麼感覺幾位長老這麼著急把我嫁出去似的?”
“什麼把你嫁出去?!”三長老輕輕糾正,“是讓你娶回來,作為西浮城的城主,怎麼能嫁給別人呢,當然對方入贅才行,要不免談。”
楚雲綰睜大眼睛,入贅?
這種事兒她從來就沒想過。
正糾結著,三長老又給她投了個重磅炸彈,“對,咱們西浮之地從來沒有外麵那些什麼女子要守三從四德男子要三妻四妾那些破規矩,在這裏,隻要你夠強,想娶幾個夫君都無所謂。”
楚雲綰差點被砸暈乎,嘴角抽了抽,作為來自現代的女性,一夫一妻製深入心底,誰知有一天竟然會有人告訴她,你完全可以三夫四侍,沒人敢管你。
站在城主府門口,目送七位長老進去,楚雲綰才回頭,天燼一溜煙竄上來。
“乖徒兒,當城主的感覺怎麼樣啊,是不是很舒坦?”他衝她眨眨眼。
“師父,你這幾日都去哪裏了,怎麼沒來找我?”楚雲綰看著他一身邋遢,隻有衣袍的顏色勉強能使她認出正是之前自己幫他買的那身衣裳。
“我當然是幫你處理麻煩順便報仇去了。”天燼眉飛色舞,“你知道嗎,我找人弄了點瀉藥,天刹直接就拉虛脫了,哪裏還有功夫來參加什麼比試。”
“他沒發現嗎?”天燼的武功已經停滯了這麼久,她很難想象天刹的察覺力得差到什麼地步才會中招。
“發現了,我還和他打了一架,可是他忍不住,打了一半就跑了,哈哈哈。”天燼仰頭大笑,暢快極了。
楚雲綰也笑了,看天燼這麼痛快的笑,她很容易就能想象到當時是什麼場景,中了瀉藥又打架,天刹肯定狼狽極了。
正想招呼天燼進城主府,忽然想到旁邊還站著個人。
宗瀾一直沒說話,就那樣看著楚雲綰,怎麼看都看不夠,好像要把失明那一年的時間都看回來似的。
楚雲綰笑容漸漸淡下去,對天燼道:“師父,我們走吧。”
天燼挑釁地投了個眼神給宗瀾,人就在這裏,有本事你搶啊。
他剛挑釁完,就見宗瀾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楚雲綰右手小臂,“綰綰,跟我過來,我有話想對你說。”
天燼一瞪眼,還真敢搶?
楚雲綰低頭盯著抓住自己的那隻手,十指修長白皙,和記憶中一樣漂亮。
“這位王爺,我記得我說過,你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