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你這樣,我很難受。”沉默片刻,宗瀾整個人都失落下來,白衣黯淡沒了光彩。
楚雲綰見他如此,心裏揪緊,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說你在這裏我靜不下心來幹其他事嗎。
宗瀾一直沒有等到回話,心有些冷。
“不用說了。”他站起身來,“你不想和我待在一塊,我走便是。”
不得不說,宗瀾以退為進這一步棋走得很好,楚雲綰立馬就上鉤了。
“等一下。”她喊住人,微微咬著唇瓣,“你,你在這裏,我會靜不下心來做其他事情,總想天天和你待在一塊。”
從宗瀾把她心裏的結說開以後,她的心態正在慢慢回歸一年前,到底是她心態太過年輕,情愛滋味過於美好,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就因為這個?”宗瀾被氣笑了,“綰綰,你該煉煉心了。”
楚雲綰低著小腦袋沒說話,感情裏先喜歡上的那一個永遠都是輸的,這話真沒錯。
宗瀾一步步走近她,“西浮城主身邊除去左右護法,另有一謀士的位子,在下宗瀾,不知可否勝任?”
“你……”她驚訝地睜大眼睛。
“我在你身邊,可以幫你煉心,順便提醒督促你,還能幫你出主意。”宗瀾說了三點好處。
“煉心?”楚雲綰狐疑,“怎麼煉?”
“很簡單,什麼時候我在你旁邊站著你還能心境淡然平靜地和其他人談事情,就算煉成了。”
楚雲綰默然,這點要做成,她就成神了,但是如果有宗瀾做謀士,以他的智慧和權術,一定可以幫到自己很多忙,怎麼選呢。
她又糾結了。
最後,楚雲綰還是同意了。
宗瀾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輕輕一點頭,“那就這樣說定了,你睡吧,我走了。”
“你去哪兒?”她下意識問道。
“我住在你對麵。”宗瀾似笑非笑,“還是說你想留我在你房間裏過夜?”
楚雲綰幹咳一聲,“知道了,你走吧走吧。”
宗瀾走後,楚雲綰衣裳都沒脫倒在床上想了很久,想著想著自己就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頭有些昏沉沉的,她抬手一摸,有點熱,發燒了。
房門被敲響了,楚雲綰幹啞著嗓音說了句:“進來。”
天銘推開門走進來,見她臉色潮紅,精神不佳,不由眉心一皺,“你怎麼了?”
楚雲綰從自己身子底下撩上被子蓋在身上,小聲道:“睡覺忘了蓋被子,發熱了。”
“我去找大夫。”他神情一凜。
“不用,我過會應該就好了。”她能感覺到醫神訣在緩緩運轉,頂多一上午,燒大概就能退下去了。
“不行,生病了必須得看大夫。”天銘堅持這一點,不等楚雲綰再次說話,轉身就跑出去找大夫了。
他剛走沒多久,景鋒又來了,他進來後第一句話同樣是,“你怎麼了?”
“沒事,有點發熱。”楚雲綰現在渾身都是冷的,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蠶寶寶,隻露出半個小腦袋在外麵。
“發熱了?”景鋒反問一句,上前來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然後擰起眉毛,“挺燙的,找大夫了嗎?”
“天銘去找了。”她有氣無力地回道。
“這可不好辦,我們都是男子,要不我去外麵看看,找兩個小丫鬟回來照顧你?”景鋒有些為難,他從來沒照顧過病人,胡天候放南時就更不用說了。
“我身體挺好的,沒什麼大事,睡一覺就好了。”楚雲綰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悶悶的。
她不願意,景鋒也沒其他辦法,“那就等大夫來了開點藥喝藥吧。”
這個時候,房門第三次被敲響了。
宗瀾從外麵走進來,目光落在床上的楚雲綰身上,忽然凝住,“生病了?”
他走到床前把兩邊的紗簾放下,然後又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轉身尋了布巾和清水,浸濕擰幹放到她額頭上散熱。
“你自己就是個大夫,怎麼還照顧不好自己的身體?”他輕蹙著眉心,見她冷的厲害,又找了床被子給她加一層。
“我就是一時大意,誰知道這麼熱的天氣我竟然會發熱。”現在可已經是六月的天了,房間裏擺冰塊都是正常的,她竟然發燒了,這是什麼奇葩體質。
“找大夫了嗎?”宗瀾又問。
“天銘去找了,應該快回來了。”這次說話的是景鋒,自從宗瀾進來開始,他就在暗地裏觀察兩人的舉動,和在地牢裏一樣親密曖昧。
這個人應該是她的愛人吧,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楚雲綰要把他撇下,可是看現在的樣子,兩人之間的關係明顯比之前更好。
“宗瀾,你知道墨凝去哪兒了嗎?”她伸出手抓宗瀾的衣角,語氣裏有些不自知的哀傷,她身邊的兩個丫鬟,一個陪她一起墜落在罪惡峽穀穀底,另一個現在不知所蹤,陪她從定國到北翎的人,一個都沒了。
“不知道,我幫你找,你先養病。”宗瀾把她的手捉住,神色是掩飾不住的心疼,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他前腳剛走,後腳她就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
天銘把大夫找來了,是一個白胡子老頭,他為楚雲綰把脈,眯著小眼睛感受了一會兒,然後把手拿開,“這姑娘沒什麼大事,就是有點發熱,老夫開一副藥,抓回來喝了就沒事兒了。”
他走到桌子旁邊,景鋒連忙為他準備了宣紙和毛筆,他提筆洋洋灑灑寫了足足三張紙。
楚雲綰眼睛睜開一道縫無意間瞧見了,眼皮一跳,“等會兒,把藥方給我拿過來看看。”
“看藥方?”景鋒一愣。
宗瀾看著那足足三張紙也感覺有點兒不對勁,隻是普通的發熱,哪裏能寫得了三張紙,便沉聲道:“拿過來給綰綰看看。”
藥方被天銘拿在手裏,他正要去抓藥,猛然聽見這麼一句,不由把目光轉向宗瀾,立時不滿,“你怎麼在這兒?”
這不正是那天在街上他和楚雲綰一起見到的那個男嗎,楚雲綰為此心情起伏還很大。
“原來天銘和他認識啊,之前我們在地牢裏也見過。”景鋒察覺出天銘對宗瀾的敵意,笑嗬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從他手裏拿過三張紙。
楚雲綰從他手裏接過來一看,臉色立馬黑了。
“我隻是普通的發熱,你給我開千年人參火雲芝白首烏這種昂貴的藥材幹什麼?”她鳳眸緊盯老大夫,一字一句問。
在場人雖然不懂醫術,但是千年人參火雲芝白首烏這種有名的藥材也是聽說過的,這三種都是大補藥,分開吃已經很補了,要是放在一起,那不得爆體而亡?
還不等老大夫開口,隻聽楚雲綰望著藥方上繼續念,“還不止這些,連冰山雪蓮都出來了,一用就是三朵,上等的鹿茸,冬蟲夏草……”
她一點一點讀下去,樣樣是珍貴的藥品,在西浮之地這種天天會發生流血慘劇的地方,藥物自然也是很精貴的東西,三張紙下來,在場的人,估計除了宗瀾,沒有人能買得起。
老大夫目光有些閃爍,“小丫頭不懂醫術,就不要瞎胡說,我開的藥方從來就沒有錯過,用的藥雖然貴了些,但是確實可以讓你的熱降下去。”
“天銘。”楚雲綰沉著聲音開口,“把這藥方上的藥全都抓回來,給這位老大夫喝了。”
她又轉頭看著老大夫,“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也不相信你開的藥方,不如你親自來試一下,這些藥都是補品,如果你喝了還有命活著,抓藥的錢,我出雙倍給你。”
老大夫一看事情不對,利落地轉身就想跳窗逃跑,景鋒離他最近,眼疾手快地扯住他胳膊往後一拉,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擰到他後背,一腳踢在他腿彎,他當即跪在地上,動不了了。
入手一片光滑,景鋒直覺不對,在對方臉上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從頭皮邊緣處揭下一層人皮麵具。
“假的?”楚雲綰一怔,揭下人皮麵具的人就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子,臉上連條皺紋都沒有。
宗瀾把她抬起的上半身重新按回被子裏塞好,頭也不回地對景鋒道:“把他處理掉,綰綰還病著,需要靜養。”
“好。”景鋒揪著人就出去了,走的時候還拽上了天銘。
楚雲綰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下午醒過來時渾身一片虛軟,黏黏的,額頭已經不熱了。
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她穿上鞋子下床,打開門去兩邊隔壁看了看,也沒有人。
奇怪,人都去哪裏了?
她盯著對麵的房門想了想,還是沒上前敲,準備關上門再回床上窩著,麵前的門突然被打開了,景鋒從對麵的房間出來。
“你醒了?”他心中一鬆,“病好了沒有?”
“好了。”楚雲綰輕輕點頭,隨即疑惑道:“你們在宗瀾的房間幹什麼?”
“我們……”景鋒抿抿唇,麵色略微凝重,“我們在討論金拂花。”
“金拂花?”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楚雲綰有些頭大,“金拂花又怎麼了?”
“金拂花傳到北隍城來了,在城郊還沒進城,外麵的鎮子村莊一片人心惶惶,爭著搶著往城中跑,北隍城城門緊閉,不準進不準出,洛擎還沒想出具體的解決辦法,隻能先拖著,這樣下去遲早會發生暴亂。”景鋒道。
“怎麼會傳到北隍城,西浮城距離這裏可以說是千裏之遙,除非有人故意把花帶來的。”楚雲綰難以置信,試想一下,金拂花要是進了城,那就不是一個小鎮能解決的問題了。
“不一定。”景鋒提醒道,“你還記得那個被胡天救走的小孩嗎,他可能是整個鎮子唯一還存在的生還者,胡天說把他放在了官道上,說不定他自己走反了方向到北隍城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