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州,梓州軍大營。
吩咐士卒紮下營盤,鐵心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些日子整日提心吊膽,總怕新來的那個宣撫使拿自己立威。不過還好,好歹是過去了。大軍開拔,許是往日的溫順換來了回報。除了營中的一個走馬承受做天子耳目以外,這位楊宣撫並沒有在營中安插親信監軍。
這倒是讓鐵心源輕鬆了不少,沒有監軍,就意味著自己可以放開手來辦事。無須有人整日盯著自己,就如同防賊一般。這麼說或許有些不恰當,但是事實正是如此!
古往今來,若問領兵大將最討厭的是什麼?十有八九的回答估計便是監軍,若是有自知之明的監軍還好,不會妨礙大軍的軍務。可若是運氣不好,遇到了個沒自知之明的,整天就知道拿著雞毛當令箭,閑著沒事到處找茬。嘿嘿……
自求多福吧!
領兵大將出外征戰,最忌掣肘。畢竟戰場上軍情瞬息萬變,最考驗將領的才華與反應能力。三國之時,鄧艾入蜀,可曾向主帥鍾會奏報?可曾向中樞奏報?若真是這麼一通程序走了下來,還真不知道伐蜀之戰的最終結果是什麼樣的呢?
有趙一朝,曆經前朝戰亂。深感武人掌權的危害,先削武將的職權不說,又在武將的身上設了諸多的枷鎖。恨不得將武將的獠牙與利爪全部綁起來,免得到時候傷了自己。有沒有效果鐵心源不知道,但是跟北魏打仗一直是慘淡的很!
二十年前,王太尉趁北魏時局動蕩,一舉北上。十日間連克十四城,離北魏南京道更是隻有區區百裏,兵鋒無匹,收複故土指日可待。奏報文書抵了東京,結果呢?政事堂,樞密院連下六道鈞旨。急詔王太尉退兵,焉不知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待到京畿的一幫屬相做好了準備,二十萬禁軍北伐,隨行民夫百萬。但是北魏的時局已經安定了,當時主政的便是太師蕭得裏特,二十萬大軍陳兵南京道,便是又一場大敗。動員百萬,結果卻是落了個慘淡下場。當真可笑!
王太尉更是當場就吐了血,回到朝中之後未有兩月,便死於床榻。文人領兵,哎……
心中悠悠的歎了一口氣,不免對利州路的仆老頭多了幾分可惜。仆老頭外表謙和,實際上性子卻是烈得很。如果湯唯湯大監軍沒犯什麼大錯的話,仆固恩或許會在楊思的麵子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那麼輕輕地掀過去。但是如果犯了大錯,還能逃了性命,他鐵心源就跟他湯家的姓!
“鐵都監?”急促的腳步聲從賬外傳來,鐵心源神色一動。“譚振?!他來幹嘛?”身子轉了過去,就見一個身高七尺有餘,麵白無須的男子走了進來。鐵心源臉上浮起一絲疑問,道:“天色已經晚了,譚承受來我這裏有何要事?”
譚振瞅了一眼帳中侍立的護衛,鐵心源頓時明白他的意思,屏退左右。譚振的臉上露出一絲凝重,從懷裏掏出來一張邸報。慎重道:“利州軍敗了!”鐵心源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不可思議,失聲道:“怎麼可能?仆都監戎馬半生,怎麼可能會敗?”
聽著鐵心源的不解,譚振輕聲道:“那位監軍未戰先怯,交戰不過一刻。便將旗後移,致使大軍潰敗。一萬利州軍如今隻剩一半!”鐵心源的臉色大變,仆老頭自打領兵以來就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況且還是由於監軍未戰先撤,湯唯的命怕是留不住了!仆老兒可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