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趙崇寧四年,八月十三,丙申月,壬寅日。宜祭祀,攻獵;忌破土,斂葬。
已經步入八月的關中,開始帶著一絲秋天特有的枯黃。在以往的時候,關中已然是一片笑語歡聲,但是如今,沉凝的兵勢卻是為著這一份秋意加上了幾分的不詳。
潼關城外,殺氣滔天,一黑一紅兩支軍隊相隔而立,仿佛是不相容的兩極一般。望著眼前眼前宛若鐵桶一般的城池,孟珙心中卻是有些沉重。
大趙加給孟珙的官職是,川陝製置使,領夔州,利州,益州,梓州四路兵馬事。平心而論,這個差遣著實不低,即便是大趙立國以來,孟珙得到的這一份差遣也是大的有處數的。甚至,朝中還有一些令臣向皇帝進言,說是給予武臣如此的高的待遇不符合祖製。
即便是在如今,軍伍之中還有一些人對於他藏著一些不好的心思。但是,令人非常遺憾的是,這一切並沒有什麼卵用!
蜀地之中,西益州再加上羅氏和羅殿兩部羈糜州,西川已經徹底的落入了李信手中,大半個益州被李信掌握,尚在朝廷手中的就隻有夔州和利州兩路。所以盡管他孟珙有著總領四路兵馬製置使的職稱,但是如今最大的作用也就是說出去比較好聽了!
畢竟,當初皇帝陛下給他差遣的時候可沒有想到潼關會這麼快就被攻陷,畢竟,天下四鎮的名頭,足夠讓人升起一種盲目的信心了!隻是令人萬分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詞叫做徒有虛名,於是,潼關丟了!
而他這個總領四路兵馬製置使被亂軍阻擋在了潼關之外,就像是戰國時期被阻攔在函穀關之外的六國軍隊一樣,成了空有外表的繡花枕頭。
莫說是總領四路了,他現在連關中都沒有進去,還被硬生生的阻擋在潼關城外。於是,這一下子就很尷尬了!他是總領川陝四路兵馬製置使,而不是總領河洛兵馬製置使,在這裏呆的是相當名不正,言不順。
於是,打唄!在向東京遞過了一封奏報之後,孟珙開始準備接下來的大戰。
潼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自古以來便是有著天下第一關的美譽。每當想到潼關的時候,時人能夠想到的便是堅不可摧一類的讚譽。可是當這一份讚譽到了孟珙這裏的時候,就變成了赤裸裸的諷刺。因為如今,潼關是在他們的敵人手中。
…….
散了心中的遐思,孟珙眼中多了幾許的肅殺。整了整身上的甲胄,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是化作了一顆琉璃水晶,清澈而又冰冷!戰鼓催響,禁軍士卒如同螞蟻一般衝上了不遠處的關城。
投石機,衝車,雲梯。一架架新製出來的攻城器械被禁軍士卒推上了戰場。望著眼前的景象,李信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驚異。平心而論,這是李信第一次麵對大趙的正規軍。往日裏雖然也和禁軍之流廝殺過,但是卻不是正兒八經的禁軍。可是如今,他確實遇到了正兒八經的大趙禁軍。
有趙一朝,國策便是守內虛外。因此駐守各地的禁軍,與留守京畿的禁軍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生物。或許在戰力上沒有多少的差距,但是在裝備上,卻完全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最起碼,當初在蜀地的時候,他可沒有見到過什麼投石機之類的殺器。
赤潮湧來,仿若是一條赤色大海。神機營的士卒開始調整著炮口,以達到精確打擊。實際上,這個也不需要調準,那麼多人隻需要放開了打就行。
“開炮!”
隨著一聲令下,十二尊青銅炮努力的噴吐著火舌。淡淡的青煙開始升起,還不等消散,便有著士卒開始清理炮膛,然後準備著下一次的發射。
鐵質的彈丸,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拋物線,然後落在進擊的軍陣之中。血肉之軀被撕爛,原本就脆弱的人體在鐵彈的打擊之下就像是洋娃娃一樣,被瞬間撕碎。殷紅的血液伴隨著碎肉在天空飛舞,軍陣之中開始綻放出絢麗的血花。哀嚎聲交織一片,仿佛是末日到來時的交響。突如其來的殺戮讓禁軍士卒有些驚慌失措,但是隨即,反應過來的指揮們就開始大喊著催促士卒前進。赤色潮水連停都沒有停,就繼續往著潼關關城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