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韓玄那廝是用著什麼手段,讓陛下決定再給予他一次信任的。”
丁文會笑意盈盈的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曹萬裏,幽幽地問道。曹萬裏愣在原處,眉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用的是什麼,不正是他以罷相要挾嗎?”丁文會搖頭,道:“錯,他韓玄用的是情分,君臣之間的情分,師生之間的情分,策立之臣的情分。”
“情分?”曹萬裏皺了皺眉,道:“嶽父的意思是…”
“就是那個意思!”丁文會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好似一頭老不死的狐狸。曹萬裏訥訥住聲,若真是像他的老泰山所說的那樣的話,那麼今日他可能真的賺了。
所謂君臣相交,靠的除了本份以外,還有著情分。微末而起的情分,擁立之功的情分,這些情分看似沒有什麼重要的。但是,一旦到了某種程度,卻是非常重要的。
似今日,韓玄所處的環境本就是艱難至極。可是,韓玄隻是自請罷相,就使得群臣讓步。實際上,他們不讓步也不行。韓玄的功勞何等之高,若今日他們真的趁勢奪下了韓玄的相位。那大家,還要不要混了。
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麼赤裸裸的做出來。朝野之中的風評到底還要不要了,大家夥的目的隻是讓韓玄自東府之中去位,而不是要將韓玄革職查辦。更何況,他們所要的也不是韓玄所做出來的這種。
韓玄去位可以,但是去位之前,與皇帝之間的情分必須得消磨幹淨,其次,他的個人威望必須得降至最低。不然的話,一切事情就真的沒有意義可言了。
若是韓玄威望猶在,莫說是罷相外任,就算是賦閑在家,又有著什麼區別呢?隻要他想,隨時就可以回到這個代表了帝國中樞的地方。如果變成了那種局麵的話,丁文會苦心謀劃的這一場殺局,又有著什麼意義可言呢?
根本就是毫無意義,所以,丁文會目的從來都不是一舉而定。他隻是想著,讓韓玄步入那個他精心準備好的殺局之中。對於他來說,眼前的這些事情,隻是布局,真正的絕殺永遠都是令人意料之外的地方。
至於韓玄會不會入局?丁文會從來都不擔心這個問題,因為韓玄素來是以著國事為重,而且,他這個人還比較重感情。所以,他一定會入局的。而這樣看著敵人一步一步的踏入死亡陷阱,對於布局人來說,絕對是一件充滿享受的事情。
所以,這也是相當一部分文臣愛好黨爭的原因。利用手中的一個個勢力,調兵遣將,整軍列陣,隻待一聲令下,便是群起而攻之。其中的跌宕起伏,驚心動魄,比起武臣的戰陣廝殺也是絲毫不讓。
平心而論,丁文會這麼做有些不地道。在大事將近的時候,不僅不團結一致,反而是各自拖後腿,絲毫的大局觀都沒有。但是,一個問題出現了,這個大局是誰家的大局?
是他丁文會的嗎?不是!是曹萬裏的嗎?不是!那是誰的呢?毫無疑問,是東西二相再加上皇宮裏麵的那一位。那麼,既然不是他丁文會的大局,他為什麼要保全大局呢?
他需要做的就是摔盤子,掀桌子,局勢越混亂對於他越好。因為為此而焦頭爛額的人絕對不是他,所以他可以百無禁忌的做著任何的事情。原因就是,需要顧全大局的人,從來都是兩府的宰相。需要為這件事負責的人是他們,而不是他這個已經賦閑在家的老臣。
所以,韓玄之所以會淪落到今日這個局麵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韓玄有底線,而他則是沒有。因為沒有底線,所以說他無往不利。
正如桓琦對韓玄所說,今日韓玄以罷相作為要挾,固然是占據了相當的優勢,但是韓玄也因此沒有了退路。換而言之,就是背水一戰,非勝即死。如果此次的大戰勝了,韓玄則可以秉承大勝之威繼續做著中書門下平章事的官職,繼續做著一國宰相的大位。可是,如果失敗了,那可就隻有慘淡收場一條路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