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李信卻是忽而想起了一個事情,抬起頭看著正在思考的宰相,開口問道:“去歲叮囑辦下去的提刑司,如今設立的怎麼樣了。”傅青主微微一愣,而後緩緩道:“關中蜀中各州府的提刑司衙門已經安置下去了,各處的人員安排上也是以著熟悉刑律的人為主,隻是,河湟與隴南皆是胡人聚居之地,如今還是以著宣撫司領著。不過,隨著近來移民實邊的推行,河湟一地已經安置了不下二十萬的漢民。內閣之中,如今也有著大臣提議,要將河湟宣撫司改為虛設。”
“隻是,陛下,提刑司若是在分出去了,縣令可就隻剩下了處理政務的機會了。這樣的話,是不是太閑了。”傅青主如是說道。“閑?!”李元謙看了一眼宰相,嘴角卻是掛起了一抹笑意,口中反問道:“傅相以為什麼樣的官府是最好的呢?”
傅青主皺著眉頭,雖然說口中有著千言萬語,但是當要說出口的時候,反而會覺得太過膚淺。沉默了半晌,方才道:“當是無為!”李信眉宇間略過一絲讚許,道:“確實是如此,道家尚無為,故而無為而無不為。官府的職能,除了收稅,平亂,維持秩序的時候,還是不要太過彰顯的好。畢竟,太過泛濫的權力,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最後一句話,李信實在嗓子眼裏咕噥的。所以,傅青主並沒有聽清。不過雖然沒有聽清,但是這個道理他卻也是明白的。但凡縣令,三年一任,即便是出台了什麼政策,在任期過後,自然也是人走茶涼,人亡政息。這些事情,論語之中的故事可是說的清清楚楚。
傅青主看得清,李信自然也看得清。作為一個時空偷渡客,他對於官府瞎折騰的本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個說是退耕還林,好生的耕地不讓人種了,收繳了之後再去種樹。然後三五年任期過去,新官上任,為求政績自然是要少三把火。把樹拔了,修路。然後修路,幾世幾年,來回往返,不是勞民傷財瞎折騰,又是什麼呢?
兩人正交談間,便有著一個身穿黑色飛魚服的男子走進,單膝跪地,口中道:“陛下,涼州急報!”
殿中的兩人止住了話語,看著那黑衣衛手中的信件,神色之中多了幾許的凝重。涼州是什麼地界他們都清楚,作為內閣與黑衣衛嚴密監控的地界,那裏麵即便隻是有了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會極快擺上他們的案頭。但是,急報這種事情,出現的幾率可是相當的不多。
卻是,有意思了!
李信接過信件攤開,上下打量了幾番,而後長歎了一口氣,道:“這李元謙做事,果然是狠辣果決!這當世之中能夠稱得上名姓的人物,果沒有一個是可以小看的。”
傅青主聽著李信的話語,神色之中露出了一抹微妙,問道:“陛下,可是涼州有了什麼事情?”雖是用的疑問語氣,可是語氣的篤定卻是誰都能聽清。
將手中的信件交給傅青主,李信隨口評價道:“李元謙不愧是賴不住窩的兔子,才在涼州呆了兩年就呆不住了。先是火拚了固郎讚,然後又把整個涼州吐蕃的貴人殺了個七成,最後縱兵劫掠。這個狼崽子果然是不可小視呀!”
“確實!雖然走的是兩敗俱傷的路子,但是若是李元謙不打算經營的話,就真真的是一個陽謀了。”看完了信件的傅青主如此感慨,與李信的感官相同,他對於李元謙的果決也是相當的佩服。不過,話又說了回來,為人主者,又有幾個不是果決之人呢?
急報上寫著,李元謙火拚固郎讚,而後大肆劫掠,涼州之地已然一片大亂。剛一看到的時候,他還有些發愣,但是片刻之後,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為何。涼州空懸,若是定難軍還在的話,兩者之間還可以互為犄角。但是如今定難軍已失,涼州一地已經處於三麵包圍之中,陷落已經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李元謙明白,隻要大夏君臣下得了決心,涼州是一定會被攻下,最多也就是傷亡與撫恤的問題。更不要說,這還是自己在捅了一刀之後。如今吐蕃之中各部的貴人已經死了個七七八八,吐蕃諸部的混亂已經成了定局。那麼,他就沒有理由要為著這一個必定覆滅的地方打生打死了。所以,倒不如趁火打劫,充實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