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草原上的雄鷹來說,蕭得利特的死去不亞於一場驚天大變。在蕭得利特活著的時候,沒有一個野心家能夠在他的麵前站直自己的身子,所有的人都像是謙卑的奴隸一樣,露出諂媚的笑容,祈求著這位雄鷹之王的寬恕。
沒有人可以在他的麵前保持平靜,因為那如同雄鷹一般的銳利眼眸早已經窺透你心中的所思。他就像是聖山一樣,狠狠的壓在了所有聖狼子孫的頭上。
隻要我還活著,你們就必須得老實下來。是猛虎,你給我臥著,是蛟龍,你給我盤著。當然,你也可以不這麼做,如果你付得起代價的話。
因為蕭得利特的存在,與他同一代或是次一代的雄鷹們不是臣服在了他的麾下,就是被他殺死。而拓拔卜實克則是這些人中最恭謹的一個,是的,最恭謹的一個,而不是最恭敬的一個。
因為他心懷異誌,他當日的謙恭卑微,正是為了有朝一日的取而代之。蕭太師用三十年的時間分薄了大魏皇室的威嚴,並且為諸多的野心家們塑造了一個完美典範。
隻是,為什麼會這樣呢?曲仁濟心想。
原本的時候楚王殿下胸懷大誌,而且能夠潛伏忍隱。可是,為什麼到了現在就有些好大喜功了呢?
他曾經勸過楚王殿下,在這種時刻第一個跳出去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不妨暫且隱忍不發,靜待著時局的發展。但是拓拔卜實克拒絕了他的這個提議,按照他的話來說就是,蕭得裏特已經死去,誰還能在他的頭上壓製著他呢?
對於拓拔卜實克的解釋,曲仁濟默默點頭。雖然楚王殿下說的非常誇張,但是他卻是有著這麼說的資格。蕭得裏特麾下的眾將,根本沒有一個人可以勝過他,這是一個確定無疑的事實。
接受了拓拔卜實克的解釋之後,他又向楚王進言,“不妨入宮擁立幼帝,幼帝雖然已經做了十幾年的皇帝,但卻隻是一個被人操縱的傀儡。若是大王有意,不妨以尊王之令扶立幼主。到那時,與朝中孤立無援的少主勢必隻能倚重大王。如此一來,雖比不上蕭得裏特的權柄,但卻也是可以執掌朝局。”
對於自己的進言,拓拔卜實克並沒有多說,隻是笑笑,然後就讓他下去了。曲仁濟看的分明,楚王殿下已經生氣了。對於不識時務的自己,他已經有一些生氣了。
有些惆悵的歎了一口氣,曲仁濟看著灰暗的天宇。烏蒙蒙的雲彩罩著天空,不見絲毫的陽光。
“君以國士待我,自當一死抱之,且行且盡力吧!”
用心西京防務的曲仁濟自然不知道,楚王殿下,拓拔卜實克,他從來都沒有變。又或者說,他隻是把真實的自己彰顯出來了而已。沒錯,他有忍耐,他有智慧,他能夠寬和的對待下屬。
但是,這裏卻是有著一個大前提。
蕭得裏特必須活著!
有著名為蕭得裏特的大山在他的頭上,他才會冷靜的看待著一切事務。如今蕭得裏特死去,自然而然的,他就沒了剛開始的那份謹慎與隱忍。換做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反彈,本性被壓抑到了極點之後的反彈。
就好比某個楊小二陛下,做晉王的時候還可以博得一個賢王的稱號,可是在當了皇帝之後,就愣生生的變成了煬帝。真的是因為他沒有本事嗎?不是,若是沒有本事的話,成為太子和皇帝的就是他大哥楊勇了。
在他做晉王的時候有太子和楊堅壓著她,所以他一絲一毫都不敢踏錯。於是,他自然是賢王。大業五年之前,還有他大姐楊麗華勸諫著他,是以他也不會走偏。但是當楊麗華死去之後,大隋朝中最後一個能夠讓楊廣聽話的人死去之後,楊廣自然也就帶著他的大隋一路飛奔走向了死亡之路。
北魏的楚王殿下同樣也是如此,沒有一個壓在頭上的人物,所以他膨脹的有一些過分了!
不過,這一份膨脹還在可控的範圍之內便是了。
……
金帳之中,拓拔卜實克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執思力不解的看著拓拔卜實克,神色之中帶著些許的迷茫。他是一個祖卜人,在一次圍獵的時候被拓拔卜實克抓住,然後就成了拓拔卜實克的護衛親兵。他的腦子並不太好使,但是或許正因為他的腦子不太好使,他才得到了拓拔卜實克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