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藍濪醒來,正要下床,卻被床緣下熟睡的梅瓏占據了他的立足之地。他耷拉著雙腿坐在床沿上,雙手拄在身體兩側,注視著梅瓏。
“這個醜女是誰?為什麼一直跟著我。”藍濪沉思:“她既然跟蹤我,也一直隱身不現。這時又怎麼堂而皇之地躺在我的房間裏。”藍濪大惑不解。他又看向她。她的臉忽然腫脹起來。藍濪一驚,再看下去,她的鬢角正在起皮,慢慢地竟然翹起了一角,是臉皮從臉上彈出來了,然而依舊掛在臉上。藍濪驚詫地看著。
在這個房間裏,梅瓏感到很溫暖,即使衣服潮濕的躺在地上,她也安然地睡沉了。醒來時,她見藍濪正注視著她,吃了一驚,忙縮起身子。她忽然感到有什麼沉沉的東西掛在臉上,伸手一摸,她驚皇地跳起來,雙手捂住臉,背過身去,恐懼的念道:“怎麼會這個樣子,怎麼會?不要掉下來,不要掉下來……”一麵焦急地用雙手不停地在臉上撫抹。
藍濪跳下床,大踏步的走過去,握住梅瓏的雙手手腕,使她看著自己,問道:“你是誰?”就在這時,她的臉皮忽然一整張的掉了下來。藍濪和梅瓏都一怔。這極醜的臉皮底下竟然是一張絕美的臉。
梅瓏忽然慘烈的大叫一聲,嚇得藍濪慌忙鬆開雙手。梅瓏捂著臉,哭喊著:“娘,救我!娘,娘,救命!娘——”一麵已衝出房間,奔出了客棧。
外頭是下著昨夜未下完的雨,梅瓏在雨中奔跑著找娘,一路回憶梅芷給她改裝易容時的情景。她想起她六歲那一年,她總是疑惑地問她母親,為什麼她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化妝,卻不像其他姑娘在臉上抹脂粉,而是在臉上敷人皮麵具。有一天,她母親把她叫醒,告訴她:“瓏兒,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麼我要給你易容嗎?”
梅瓏揉了揉剛睡醒的眼睛,看著她,等待她的答案。梅芷不慌不忙地遞給她一麵銅鏡,一壁道:“我之所以要給你易容,是因為你本來的麵目……”
六歲的小梅瓏將鏡子移到眼前,她驚呆了,鏡子裏的她奇醜無比。她哭著扔掉了鏡子。梅芷笑著攬她入懷,道:“這下你該知道了吧。你醜的其特,卻是我的女兒,是颻族的梅女。所以我不得以要給你易容。可是我的易容術又不是頂好的,不能將你變的非常漂亮。”
梅瓏傷心的在她懷裏哭泣著,一麵哽咽道:“我以後再也不要照鏡子,再也不要了。”
藍濪追了出來,攔住她的去路,抓住她的雙手,詰問:“告訴我,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蹤我,跟蹤我有何目的。”
梅瓏難過的抬起頭,淚水雨水澆注在她那張姣美的臉上,眼睛裏是淒楚的求饒。藍濪心中一動,放開了她。
雨水沿著屋簷墜落成了一條線。梅芷恍惚地站在屋內看這成排的雨簾。“她一定知道了。這是第幾天了?她臉上的人皮麵具該失效了。”她惶然自責起來,敲了敲頭,告訴自己道:“我怎麼會就讓她離開我的視線了?她肯定知道了,又不像那一次,我做了兩手準備。”
六歲的梅瓏一直問她為什麼要給她易容。她又不能告訴她,是因為她太漂亮。為了讓她死心,她趁她睡覺的時候,在她的臉上先敷上一張醜絕了的人皮麵具,再叫醒她,讓她對鏡自照。她果然中招,不緊從此不再詢問,還絕然不再照鏡子。
梅瓏冒著雨跑進安普人家,拍打著秋家的大門,一麵焦急地哭喊:“洛林,洛林快開門呀……”
秋母急急地趕來開門,梅瓏一下子撲到秋母的懷中,哭喊道:“秋媽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