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旭日東升,將暗淡的蒼茫的天空照得緋紅燦爛。天氣好,心情也佳。梅瓏去衡芷院見她母親,走進去,她便有些愣怔。她發現她母親一夜之間容顏盡老,連嗓音也忽然低沉沙啞起來。
梅芷殷切地看著她,把她擁入懷中,緊緊地環抱著,很慈愛很親切。梅芷淚眼婆娑。梅瓏更是道出了心聲。梅芷坐在矮榻上,梅瓏傍在她腿旁坐著。
“娘,您從來沒有抱過我,像今天這樣。”她依偎在母親的雙膝上,紅著眼圈,低低地訴說著。“小的時候,我很希望得到您的認可。可是,您總是打壓我,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我感到好無助,好無助。”
“瓏兒,對不起。”梅芷撫摸著女兒的鬢發,眼淚如雨般續續地垂落。
“娘。”梅瓏難過的喚著。
梅芷強按激動的心緒,道:“不過,你最終還是找回了自己,認可了自己。當我發覺自己在慢慢變老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在一點一點的自我覺醒。這說明你在一天一天的強大。我開心呀。這是我們身為梅女的特征,也是梅女的規律。不,——怕是一般的人都如此,子女茁壯成長,父母逐漸衰老。你不用為娘難過。”
“嗯。”梅瓏嚶嚶地應聲道。
梅芷道:“瓏兒,你身為颻族的梅女,你會碰見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行為處事便需要公正、開明。最要緊的,還是你自己要有足夠的信心去處理一切你所遇到的事情。這個世界,四麵八方的聲音都有,有詆毀你的,也有讚美你的。你相信哪一個聲音?當然,無論是誰都願意相信那個讚美的聲音。但是,你要記得分辨是非曲直:有的人詆毀你,不是因為你確實是他們口中所述的那樣不堪,而是他們惡意中傷的原故,因為他們妒忌,他們羨慕,他們恨,然而他們自己得不到,卻也不希望別人得此殊榮,所以最好不要相信這類人的話。有些人是真心的讚美你,因為他們善良的本性,他們願意實話實說,即使有時表述的不是特別能讓人接受,聽起來也特別的虛,但事實就是事實,他們沒有撒謊,因為他們真誠。有些人的讚美是奉承,也是為了達到一種目的而去違心的表揚,這不是發自內心的讚美,自己要知道本相,千萬不要迷在其中沾沾自喜而不能自拔。”
“嗯,我知道了。”梅瓏道。她抬起頭來,打破這清晨的惆悵,興奮地道:“娘,你知不知道,我有一種能力,隻要一動念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
“哦?你原來可以這樣嗎?”梅芷驚歎。她一壁拭淚,一壁高興地道:“梅氏譜牒記載,有這種能力的梅女,還在秦朝年間呢。”
“哈,這麼久遠?”
梅瓏凝神瞪目,不遠處小幾上的茶壺平行地飛過來,停在她伸張的手中。梅芷驚喜地看著。
“可是,有時候卻不怎麼好使。”梅瓏蹙眉道,“尤其,我發現,當我在他的麵前,或者,我知道他在周邊的時候,這個能力就忽然失效了。”
“他?誰呀?”
“藍宗策嘍。”
梅芷笑了,道:“那是因為你依賴他,信賴他。”
“才沒有了!”梅瓏反駁,一麵嘟起了嘴。她道:“如果是這樣,當他遇到困難的時候,我想幫,為什麼也不能出力呢?”
“你雖然很想,但依然很依賴他。你的潛在的意識早已固定了這個程序,你想發揮出來,便很難。或者說,你的腦海中早有一個既定的對他的印象,隻要打開這個印象,便打開了這個節;如此,你便可在他麵前運用自如了。”梅芷想了一下,“也或者,他就是克製你的那個人。我好像在梅牒上讀到過,但不很確定。不過,這種事不用那麼急,慢慢找,慢慢來。”
“哦。”梅瓏沉思著。
“不急,不急,你慢慢琢磨。”梅芷道,“好了,去看看那些重獲自由的小夥伴吧,好好招待他們。”
“哦。”梅瓏叫道,“聽說他們被鍾阿妺囚困在一個陵墓裏,趁人不備逃了出來。嗯,我倒要問問他們,何以會被人囚禁。鍾阿妺又是怎麼一回事。”她說著嘴角微微一扯,懷著異樣的心思,輕聲說,“確實要好好招待他們。”
梅瓏走到門口,碰見正走進來的雷朝平。
“爹。”
“唔。”
“我看看他們去。”
“去吧。”雷朝平微笑道。
他跨進門去,麵色凝重。當他見到麵容沉靜,卻忽然衰老的梅芷的時候,他眼睛也泛起瑩瑩的淚花。
“你……”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