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是中考前兩天，教務處的人以為時間寬鬆得像洗頭房小姐的腰帶，下午給他們的任務隻有掃地。招風耳的老師給他們分了組。校園裏的落葉、紙團、石子，邊邊角角，他們皆須顧及。於是，男生扛了大掃帚，女生拿了小笤帚和垃圾桶，忙活起來。
不出一個時辰，校園便被清理幹淨了。
白永凡拖著大掃把轉圈，讓李琳看見了，她跑來問：“考得怎麼樣，白永凡？”
“不知道。”
“你就不對一下答案？報紙上有啊！”
“怪麻煩，對了也沒用麼。你看了？”
“沒，不敢。”李琳憋屈地說：“我問別人，他們都說理綜考得很慘淡……”
“白永凡。”身後有人喊他。
“劉陽！”
劉陽身材略微發福，圓腦袋上頭發長了，向一個方向撇去，臉上依舊是憨態的笑。自打文理分班，白永凡跟他少有碰麵，高三下半年，學毒日甚，兩人更難得一見。
“有日子不見你了，胖了。”白永凡說，“高二你不住校了就基本見不著你了。”
“嘿嘿嘿嘿，天天向上麼。考得還中？”
“沒看答案唻。”
“我倒是大體看了看，也就那麼著，文科的東西，看不出個一二三來。”
劉陽看李琳趁他們說話走了，隨口問了句：這個女生不是叫李琳唻？待白永凡回答了，他又轉回來：“活兒都幹完了，晚上去俺家吧，吃了飯拉拉呱。在家裏困覺也舒服。”
“不中，晚上還有點事。”
“囔，以後再叫你。”劉陽說完便走了。
晚餐後，七點半，白永凡站在門口等於佳欣。
大街上車來車往，彼此甩著尾氣。路燈站在他身旁，以前從四樓眺望的景致湊近了看，也全然不同了。初夏的風捎著絲涼意，永凡晚飯後躁熱，穿得少，此時便冷了。近八點鍾，於佳欣騎著電動車來了，車把上的袋裏裝著一個透明盒子，裏頭是蛋糕。她將它遞給白永凡：“等多久了？”
“就一會兒。”
“嘿嘿，我過生日，媽買的，給你留了塊兒。”
“……怎麼不跟我說聲。對不起啊，我都不知道！”
“又不是過節。”於佳欣想早告訴他，卻不好意思開口，憋著沒說，“你能吃下不？”
“嗯，吃得下。”白永凡拿了蛋糕往嘴裏塞。他心裏的歉疚好似線軲轆，經由此事找著了線頭，一股腦全扯開了，心思都用在如何彌補上，吃得嘴上沾滿了奶油。
“沒吃飯？”於佳欣見他狼吞虎咽，問道。
“吃了。”他拿袋裏的餐巾紙抹了抹嘴，尷尬地笑了笑，“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怎麼送？”
“你騎車，帶著我，我帶你也中，就是我不認路。”
“囔，你怎麼回來？”
“打車。”
“你帶我吧，我沒帶過人。”於佳欣開心地坐到車後座上，看著他，“走，白大官人，妾身為您引路。”
“小姐多禮了，小生這便啟程。”他順著她的話講，蹬著電動車，“坐穩了，開路。”
她家離學校不遠，二十幾分鍾車程。路上車不多，白永凡不敢騎太快，兜起來的風有些冷。“冷不冷？”於佳欣摟著他的腰。
“不冷……”他強忍著。此時，他的注意力全在她的手上，雖然此種情形乃正常接觸，但畢竟他正青春年少的十八歲，心裏有一隻蠱蟲在騷動，使身體有了反應。他吞了口唾沫，感覺胸口像被熱水灌了似的。他擔心於佳欣察覺，竭力控製著呼吸。
“你假期幹什麼？”於佳欣問。
“還沒想……想好了再和你說……”
白永凡打車回到校，宿舍裏的幾人死人似的早早睡了。他被白天的事搞得很累，趴在床上望著路燈光昏黃而柔和，眼皮就慢慢闔上了。次日，薛之成和吳何抻著頭把他搖起來，逼問那女的是誰？與他什麼關係。他說是同學，便沒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