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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二零一二年九月,南京還淪陷在酷熱的手裏,一零級的學生們便視死如歸地四麵裏往學校趕。老校區的宿舍樓維係著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模樣,除去有兩架電燈,令人欣慰的則是插座是供電的。盡管功能不濟,它們依舊挺立著自己的肩膀,驕傲地向白永凡們招著手:孩子們,來吧,這就是曆史底蘊,這就是文化。

文化是自不必說的,就像到處繁盛的大梧桐、大水杉,原原本本地在那兒,一眼便知。底蘊卻需要人好生體悟。尤其是酒的底蘊。

混在一起兩年的學生,此時友情仿佛沉釀已久的米酒,酵得每個人嘴裏都散發著酒氣。宿舍像一個酒窖,把六七人擠在一起,配合悶熱的天氣以及徒勞無功的小風扇,揉弄著他們的心氣兒。這地方是待不住的,他們便往飯館裏紮。十幾人湊一桌,先叫冰涼的啤酒,隨意喝著。等飯菜上來,他們各自找些理由,相互碰杯,喝酒。他們還從古老傳統中借鑒了經驗,抓撲克牌,賭輸贏,罰酒。樂趣的話題往往產生於組團打遊戲和女人之間。但少了的樂趣則是再不能看到羅家寶像吞雞蛋似的把一杯啤酒快速地倒進嘴裏,一口吐下去,然後將杯底兒倒過來,小眼睛乜著別人,神氣地說:“我幹了,你隨意。”

他留在了新校區。打遊戲的熱情和胖人的懶惰雙管齊下,將他挽留住了。白永凡欠他的恩情,忽然消失了債主,也不必還了。

學生們喝酒,多半是有節製的,除非是送什麼人出國,或者考完試的慶祝。總有幾個人付了同樣的酒錢,喝了過量的酒。譬如高一禪。當然,這頭禿子酒量好,一般蒙不翻。不過,抓牌看運氣,各人酒量雖參差不齊,經由手氣一倒騰,又是另一個樣。這天就印證了一次。

高一禪、白永凡、梁玉榮等六個人一起喝酒,白永凡才喝暈乎,高一禪和梁玉榮已經醉得各自出著各自的官目了。他們往宿舍走,途中經過女生宿舍樓,高一禪突然喊了一個名字:“馮丹丹!”此時是夜裏十點,按照學生們的作息,不會有人睡覺。但是,偏有人多嘴。正好女生宿舍樓旁邊有一棟男生樓,一個漢子聽著他喊,伸出頭罵了一句:“喊個屁,不知道人家睡覺!”這句話,高一禪本人沒有聽到,梁玉榮耳尖,聽著了。他把上衣一脫,露出東北出產的肌肉,朝樓上喊話:“誰喊的?下來說!”

沒見人回應,他又喊:“狗娘養的慫x,有本事下來!”他在等人的工夫兒裏,高一禪早閃了一旁,手裏攥著梁玉榮的手機。他撥通了馮丹丹的電話。

“喂,馮丹丹,我不是梁玉榮,我是高一禪。我拿他的手機打給你的。”馮丹丹在樓上聽見有人淒厲地喊她的名字,魂兒先丟了一半,這會兒便說不出話了。

“以前跟你聊天的也是我,我叫高一禪。”高一禪齉著鼻子說,“你認得?”

“……認得。”

“你下來,我跟你說說話。”

“……”

“你下來,我跟你說說話!”

“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