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交代好之後,城主把喧鬧的眾人一一遣散。瀾破天也不動聲色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在眾人的多年未有的興奮叫鬧聲中,瀾破天聽到了那個他和所有人都異常期待的日期——所謂的血祭大會將會在下個月舉行。屆時瀾破天會受到全城人民最高規格的祝福,城主說,萬一結界破除而且血祭之人幸運的沒死的話,他甚至會讓出城主之位。當然這事發生的幾率小到可以忽略。
瀾破天的確演了一出好戲,在所有人麵前樹立了一個無畏無懼,舍己為人的形象,心中自然是有幾分得意的。但是作為一個孩子麵對“血祭”的現實,多少還是會有不安,再加上父親原定的是十五歲,而今提前了三分之一,更增添了幾分不可控因素。那錦囊所述的也實在籠統,難以輕易領會其中真諦。
日子繼續平淡無奇的過著,生活中卻多了一些從未得見的歡聲笑語。因為一旦有了盼頭,哪怕是幾盡渺茫的希望也會使人變得樂觀些。
而仿若新生的居民對瀾破天則更是百般嗬護,絲毫不敢怠慢,後者自然樂享其成,這日子轉眼便到了……
這天,全城人都起了個大早,冠冕正襟,在最大的路口自發地站成兩排,等待著出發,以及宿命的裁決。城主和瀾玄則緊隨其後,也是無比莊重,正色頷首,安靜地候在路旁。眾人都心照不宣,所謂自己的幸事,機遇,對於別人就會是痛苦,悲劇。他們不是想象不到被抽髓奪血的痛苦,所以絲毫不因長久的等待而有些許的不耐煩。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從破曉一直到日上三竿,寬闊的路口一直沒有出現瀾破天那個熟悉的身影。雖然人們不介意等待,但是一個個轆轆的饑腸卻終於發出了一陣陣抗議的聲音。城主被居民們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審視著,心中早已無法淡定。又等了一會兒之後,匆忙差人去找瀾破天。
人派出去的越來越多,因為“血祭”的主人好似消失了一般,直至最後,又到了黃昏時分,路口滿滿當當的人群隻剩下了城主和瀾玄。這時候,一條小小的影子,終於在遠處出現。
一步一步走過來,不緊不慢,不急不緩,身後又是重新聚集在一起的安靜人群。轉眼便到了麵前,把城主從拉回現實。
“我準備好了。”不假思索的一句話讓人不免生疑,然而在等待了幾十年,又等待了好幾個時辰的的期盼下,一個孩子又怎麼會引起些微的懷疑?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向那個被列為禁區的地方行進……
這是瀾破天第一次來到山這裏,他也很確信這將會是最後一次。
連綿起伏的大山把遠處的雲分割成隱現的小塊,在夕陽的映射下,每座山都閃著熠熠的金光,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結界,什麼魔法。
所謂的陣眼是十分好找的,在兩座大山山脊交彙之處,一條河流剛好淌過,一個微微發亮的石板就安穩地鑲在水下麵,隨著瀾破天的靠近,石板發出了更加強烈的感應的光芒。漫天的紫光把兩座山都染上了玄色,讓到場的人感受到絲絲的暖意。瀾破天甚至可以識別出一種親切感,好似這石板周圍的空氣都在滋養著他的脾胃,他越發確信這是素未謀麵的父親給他留下的東西。
“我,該怎麼做?”瀾破天的話把眾人從震撼的訝異中拉回現實。
“到水裏,坐到石板上,然後我就不知道了……”瀾玄說出了一句無比含糊的話,“你父親在遺書中寫道要在水中遵從他的引導。”
瀾破天腦門一陣黑線,本以為自己會被放血,沒想到現在卻被要求淹死,沒辦法了,隻好硬著頭皮上,隻能相信老爹不會坑自己……
在眾人膜拜的目光之中,瀾破天快速奔向前,三兩步跳上山脊,一下子便沉入水
中。入水後,想象之中的舒適感並沒有出現,清澈的河水隻是大股大股地灌入口中,把體內的空氣一點一點的擠壓出去。瀾破天意識幾盡渙散,手腳的掙紮也漸漸無力……
岸上,眾人也是無比的焦急,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瀾破天馬上就要淹死了。而天空的所謂結界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瀾玄突然一拍大腿,向河中大聲喊道:“瀾破天,血……讓自己流血,快點。”
即將奔潰的意識霎時清醒了幾分,瀾破天拚命地把手掌與嘴靠近,而後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咬了下去。疼……從出生開始從未有過的強烈感覺讓瀾破天徹底清醒,美麗的紅色液體從手掌的某處滲出,繼而脹大成圓珠狀,旋即融入水中。瀾破天胸膛的壓迫感立刻少了幾分,雙眼也有了焦距,石板仿佛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