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得糟糕透了,該洗的地方沒洗到,已經洗過的又重複洗了好幾遍。
小家夥困惑地看著那隻在他左腋下擦了三遍,卻永遠沒擦到右邊去的手:“啊咿啊咿……”
聽到兒子發出聲音,上官若眼睛一亮:“娘親是不是洗得很舒服、很幹淨啊?”
小家夥:“……”
洗完澡,小家夥睡了,這是一個在任何狀態下都能迅速進入夢鄉的人,乳母在看完上官若給孩子的穿衣過程後,得出了以上結論。
諸葛冥輕咳一聲:“若兒,我給他想好名字了,就叫諸葛夜。”
“諸葛燁?”上官若柳眉一蹙,“不是你侄兒的名字嗎?”
諸葛冥忙道:“同音不同字,夜色的夜。”
他承認,叫這個名字,多半是因為諸葛燁很討他喜歡,諸葛燁的身體越發不好了,他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他想用兒子的名字紀念他,就像……他將一直活在自己身邊一樣。
“就叫這個名字好不好,若兒?”
上官若現在看他百般不順眼,他取的名字,自然也入不了耳:“不好!”
諸葛冥的眸光暗了暗:“那你想叫什麼?”
上官若張了張嘴,沒說話。
這時,陳世子進來了:“要吃年夜飯了,準備一下吧。”
上官若看了諸葛冥一眼:“你不去換身衣裳?一身的味道!”
那是自己兒子的味道!
諸葛冥嘴角一抽,心不甘情不願地回房換衫了。
誰料,等他返回這裏時,卻被告知,上官若抱著兒子,跟陳世子一塊兒離開了。
上官若還在坐月子,離開王庭是不可能的,可如果隻是吃頓年夜飯,又會是在哪兒呢?
路上,奴仆無數,卻沒一人告訴他答案。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了下來。
走在充滿了陌生感的小道上,聽著鞭炮在庭院炸響,看著眼花在頭頂燃放,突然想起小時候,六皇子偷偷帶他出宮放煙花,那時候的煙花真美,比現在的美,他喜歡得不得了,就說“六哥六哥,明天還能放嗎?”
六皇子說,“不可以,隻有除夕能放,你快點長大,明年這個時候我給你帶雙份兒的!”
是每逢佳節倍思親的緣故嗎?他居然有些想念六哥了,還有娘親。
每年除夕,娘親都會做一大碗餃子,看著他一個個吃完,吃到有銅錢的那個,便獎勵他一個小禮物。
今年,沒吃到餃子,沒人會給他做餃子。
這不是他的家鄉,不是他的家,說的好聽,他是個姑爺,說的難聽,他是個外人。
在這裏,上官若無需尊敬他,無需遷就他,無需包容他,隻要她樂意,她能趕他一百次,像趕一條喪家之犬一樣。
而那些奴仆,平日裏笑嘻嘻地叫他姑爺,一看到上官若的態度冷下來,便會自動將他隔絕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這也是他,不愛回王庭的原因之一,呆在軍營,都比呆在這更有歸屬感。
不遠處的金殿,宮燈搖曳,明珠生輝。
上官若抱著兒子在藤椅上賞雪,在她身旁,大君與陳世子擺開棋局,殺得紅光滿麵。
這才像一家人。
而他,儼然是個多餘的人。
諸葛冥怔怔地站在雪裏,雪花飄進眼裏,慢慢濕潤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