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喝了一大碗湯,肚子裏依舊感到空空的,渾渾噩噩中一撥一撥的人前來敬酒,她推脫幾次,畢竟那是商蜀與另一個女人的喜酒,她不願嚐試。
可漸漸的,她從抿了一口到喝了整壇不過用了兩刻鍾的過渡,當她左手五花肉右手女兒紅時,她才知道,不是肚裏空空,而是心裏空空。
這大喜的日子,沒人去在意一個小娘子的臉色,大家夥兒今日津津樂道的,除了花未眠究竟美成什麼奶奶樣,就是楚昭昭酸成什麼爺爺樣。
今晚的月色格外放肆,明明是月初,卻通亮通亮的,不久薛之歡就發現南喬喝醉了,催促豆兒趕快把她帶回小宅。
南喬被豆兒扶著往回走,回望幾眼樹枝光禿禿的淺淺簾影,檀眉半斂,嘴上說著笑語,心裏卻痛得深深。
“豆兒,你知道嗎,酒是好東西,開心時助興,悲傷時澆愁,喝多了就醉,醉了就睡!酒,真的是好東西!”
豆兒不懂男女之情,可看到南喬這副模樣,也能體會傷情的幾分痛苦,她緊緊摟著南喬,“娘子,你醉了,我們這就回去睡,睡一覺起來,什麼都會好的!”
南喬捂住胸口,會好嗎,醒了會忘了這份痛嗎?
真痛啊!
比棍子打在身上還要痛上一萬倍,她的心一抽一抽的,就像有人拿了一把針,時不時在那裏紮上一下。
她將頭垂下,雖說頭暈臉紅,可意識還是清醒的,當薛之歡過來驅逐她時,她甚至清清楚楚看到他眼中的戒備。
他在戒備什麼?怕她鬧事砸場子嗎?
真是可笑,把她當成什麼人了!
她明明就是這樣的人,恨不得分分鍾掀了桌子砸了酒壇,可是,她憑什麼?
憑她至今沒有份位的柴火妞身份?還是憑她曾經端著破碗闖蕩江湖的英雄氣概?
抑或是王爺對她隻是夢中之歡的萬分寵愛?
她晃晃蕩蕩地走著,薛之歡,你太瞧得起我了!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別人靠爹娘,我隻能靠牆!
南喬心灰意冷,低聲問豆兒,“豆兒,你知道人長腳為了什麼嗎?”
豆兒一頭霧水,“娘子,當然是為了走路啊!”
“不對,豆兒,平常是為了走路,特殊的時候,是為了滾……”
滾字落地,眼淚也滾了出來。
豆兒慌了,“娘子,您別傷心,王爺還是看重您的,您千萬別灰心。”
回廊幽長,好不容易豆兒把南喬拉上了閣樓,那邊的笙歌陣陣還是不斷傳來,南喬鑽進被窩,用被子捂住頭,片刻之後,酒力上來,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南喬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鑼聲無序,鼓點也急,聽著似催命。她翻身嘀咕一句,“這特麼是耗子娶親啊,還有沒有完,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覺!”
鼓聲鑼聲一陣緊似一陣,漸漸的一陣嘈雜人聲鼎沸,南喬按住生疼的腦袋坐起來,後窗處燈火通明,照著暗夜的濃霧陣陣,染紅了半邊天。
她一時懵住,花未眠被許住在北苑,離這裏可不是屁大的功夫就能趕到的,怎的那邊的熱鬧還傳染到這裏了?
她再看看前窗,比後麵要暗上一些,忽然一陣濃煙破窗而入,她猛地驚醒,是起火了!
“豆兒,豆兒!”
南喬高聲呼喚豆兒,急得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