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過去的第三日一早,天邊青雲漸漸壓低,不久便下起了濛濛細雨。
那雨也不見大,就是霧蒙蒙地如同牛毛,下了個把時辰還不曾停歇。
黃鶴返恢複了往日的精氣神兒,穩穩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敞開的大門之處鬼來鬼往還算熱鬧,可卻始終無鬼進來瞧病。
他心中有些納悶兒,以為自己那臭名聲還沒有收回來,驚荼見他神色有些淒苦,猜到他所想,倒了熱茶過來。
“師父啊,今日這雨下得髒呢,沒有急病就都忍一忍了,恐怕不會有那許多病鬼,不如,您去歇了吧。”
黃鶴返口中應著,卻還是伸長了脖子去看,嘴裏嘀咕著,“沒人來好啊,但願世間無疾苦,何妨架上藥生塵。”
驚荼喝著那什給自己熬的那碗熱熱的湯藥,“師父啊,您這才是醫者仁心,我在陽間之時,那許多藥鋪為了提高銷量,門板上貼著:購滿十兩銀子送羅漢果兩包……”
黃鶴返哈哈笑了,一張老臉滿麵紅光,白須在胸前飄揚,“世道變了,人心不古哇!”
正說著,門前一隊送葬的隊伍經過,嗩呐淒涼,哀歌悲苦,一大群人在細雨中嗚嗚哭著,黃鶴返忍不住站起身來,驚荼歎了一聲,“是牛府。”
黃鶴返不知那嫂嫂對牛老三的私情,捋著胡子,“這回,她再也不用擔心有沒有人來奉養的問題了。”
驚荼立在門口,看黑幌子漸漸遠去。
她師父是個男人,因而不會明白,女人之間的終極戰爭,從來都不是對金錢的爭奪,而是對愛的爭奪,如此說來,那楚昭昭和花未眠也是極愛商蜀的,否則水火不容的二人,又怎會聯手合力來弄死自己呢?
她出神地望著門口,視線中走進一人,高身黑袍,頭上戴著鬥篷。
驚荼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手腳冰涼,周身的血都湧到頭上!
那人漸近,到了房簷下摘下鬥篷,一身酒香問驚荼,“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驚荼看著眼前這熟悉的麵龐,咽了咽口水,手指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襟,“魘圻大人,原來是您……沒什麼,方才一時恍惚,認錯了人。”
“可我看你麵色不好,是不是將我認成你的仇人?”
驚荼沒有言語,問他,“是可以出發了麼?”
黃鶴返翹著鼻子,“看來你非要來我這裏搶人不可了?”
魘圻抖落袍子上的水珠,“你有力氣鬥嘴了?那日我找到你時,你可沒這麼尖酸刻薄!”
黃鶴返翻翻眼睛。
不管怎麼說,魘圻也算他的救命恩人,況且後期還他清白的主意也是魘圻出的,都說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魘圻此番帶驚荼出行又是為民除害,他著實沒有阻攔的理由。
無奈他抹抹眼中薄淚,“魘圻,你一定要照顧好驚荼啊。”
魘圻歪起嘴角笑,“黃鶴返,你這話……多餘了吧!”
隨後魘圻讓驚荼去找那什拿些鳥屍粉,以備不時之需。
這一次那什沒有強行跟著,從冥界到夷十方,燒歸符他是收不到的,萬一蠻後那裏再出什麼岔子,可就不好辦了。
他將鳥屍粉包好,擔憂地看著驚荼道,“驚荼,你非去不可嗎?”
驚荼點點頭,“魘圻大人說我腦子活絡,該是會幫上些忙的,他還說若此事立了大功,可以去幫我要個功名,這樣我就可以不去投胎輪回,也可以返到陽間去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