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凝是楚府裏出來的丫頭，她當然知道這雪山靈芝有多貴重。
若不是楚夫人是宗女的來頭，皇上怎麼可能將這麼金貴的東西賞給她。
而楚昭昭本也沒這個福份享用，是因為楚夫人的體質虛不受補，不能繼續服用又怕浪費，才全數送到商王府的。
芳凝將紫砂煲呯地往窗台上一送，眼淚已經就要奪眶而出了，“你是在王妃那裏受了什麼氣不是？受了氣也不能朝我發火，說什麼毒藥，王妃日日都吃的東西，到了你這裏怎地就成了毒藥了？你怕我害你？行，我吃，你看著。”
她再端起那煲燙來，就著盆邊吹了幾口氣，噓噓之間便把那盆湯喝光了，末了將裏麵的靈芝和枸杞用手挖了填在嘴裏，一邊嚼一邊恨恨地看著薛之歡。
薛之歡有些無奈，但想到這東西就算有毒，吃一次兩次也不打緊，便揮揮手道，“我今日累了，王妃吩咐了好些事，我還要在腦中盤旋一下，你快點回去，小心別讓人發現了。”
芳凝聽他這樣說，略消了氣，將頭紮在他懷裏蹭了兩下，抱著砂煲，摸黑出去了。
薛之歡將塞在袖籠之中的紙張抽~出，再度思量許多，寫下幾個名字後又引了燭火燒了，才吹燈睡下。
第二日，趁著商王去早朝，薛之歡提著衣襟到府門。
門房點頭哈腰地遞了塊昨日在嘴裏省下來的鹵肉過去，眼見著薛之歡吃下，又送上剛擰好的，透著熱氣的帕子過去給他擦了手，才堆著笑問，“薛管家要出門，用不用備車？”
商蜀回王府的時間越來越少，假使回來也不多過問府裏的事，眼瞅著這王府裏快成了薛之歡掌管了，下人們見了他都唯唯諾諾地，指東就不敢往西。
薛之歡搖搖頭，“今兒不用車，我去郊外瞅瞅，要開春了，選塊好地兒給王妃們踏春用。”
“薛管家受累。”門房的馬屁拍得薛之歡一頓舒爽，他哼著曲兒出門，慢慢朝城外走去。
快到城北，人越來越少，薛之歡轉了幾條巷子，到了一戶宅院前。
宅院的大門並不顯眼，門上的漆已經脫落了，銅把手也不粗，但門麵看著很幹淨，恰不是無人打理的地方。
薛之歡扣動門環，片刻，一個十幾歲的小僮從門縫中把頭伸出來。
“這位爺，您是要找誰？”小僮年紀不大，話話嗓中還帶著些許童音。
薛之歡定睛細看，不知這宅院裏何時換了下人。
“賈伯可在？”略一沉思，薛之歡問道。
“在的在的，爺您稍等。”
小僮臉上泛起笑意，將門闔上，返身回去找人。
薛之歡遂將身子往門旁靠過去，又轉身過來麵對著街巷，一副在此處歇息一下的模樣。
半晌，門後傳來籟籟走動的聲音，隱約之中，有人聲傳來。
“以後老太太出門，你警醒著點，上車要扶，下車也要扶，莫讓老太太總挑你的不是，你不伶俐，就要打我的臉，終歸是我把你買回來的不是……”
薛之歡聽賈伯絮絮叨叨教訓小僮，嘴角調上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