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韶關縣城內的這個貌似癲狂的男子自然是周曉峰了。
遇襲之後,雖然沒有毒發身亡,藥性的改變卻也產生了迷幻劑一般的效果,讓他意識不清,思維混亂,雖沒有到滿口胡話,逢人便打的地步,卻也和瘋了差不多少,還是個邋裏邋遢的武瘋子。
一夜狂奔,借著清朗的月光,沿著熟悉的道路,六七個時辰,便已從廣州跑到了四五百裏外的韶關,這樣的速度,便是日行千裏,夜行八百的寶馬也是有所不及。
等跑到韶關城外,他已是又饑又渴,身手的衣衫也早被路上的樹枝刮蹭得成了破布條。
在街上的鬧劇,不過是出於生存的本能,暴走了一個晚上,心中的一股暴戾之氣也耗得七七八八了,即便受人辱罵,也沒生出殺心,麵對熟悉的士卒,更是下意識地選擇了避讓。
等他一路出城,那位韶關北城門的城門官卻是陷入了糾結之中。
“這世上,竟會發生如此離奇之事?”
“可能嗎?”
黃誠江出身黃埔大營,他是黃世仁的次子,在軍中受訓數月,也曾遠遠觀瞻過周曉峰的樣貌,武王殿下英明神武的形象,早已深入粵勇官兵。
洪武後裔,萬裏歸國,練新兵,建軍校,征長毛,數戰數捷。下南洋,並呂宋,敗洋夷,縱橫無敵。入廣州,樹義幟,四方景從。
這樣一位英雄人物,如何會以這樣一副麵貌出現在這裏,真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處置得當的話,說不準還是個機會。
“來人,發信鴿....”
廣州城內,原兩廣總督府中,葉名琛合家自焚燒掉的部分房屋還沒來得及修複,因為庭院擴大,位置便利,成了周曉峰在廣州的臨時行在。
這一日,行在人進人出,更有一眾高層官員將領皆守候在此,等待消息。
開國之君在城門口遇刺不知所蹤,此等大事發生在重兵守護的廣州,眾人皆覺臉上無光,像是近衛營的將校,大多都被派出去捉拿刺客。
而站在這裏的,都熬了一夜,個個瞪著通紅的眼珠子,好似要擇人而噬一般,侍從官周邁灰頭土臉的跪在地上,低垂著頭,羞憤欲死,旁人勸他起來,他理也不理。
潘仕成、黃世仁等從龍重臣臉上皆是悲憤之色,卻是無從發泄,要說殿下昨晚遇刺,他們也都難脫責任,護衛將士更是罪責深重。但這個時候,卻沒幾個人想及罪不罪,罰不罰的,隻能在心裏禱告,老天爺,千萬別讓武王殿下出了什麼事情才好......
側王妃五娘端坐上首,倒也沉得住氣,她本就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在這個時候,萬不能再措置失當的。
這一晚加上一整天,對眾人來說確實是一種煎熬。好在,粵勇在兩廣勢力雄厚,觸及各方,到了晚間,各種消息開始彙總過來。
“報,近衛營回稟,昨晚有人發現一可疑人物從同和往旗杆鎮方向而去,從身高體型判斷,疑似是殿下。”
“.....”
“韶關守將黃誠江飛鴿傳書,問殿下安.....他還提及,韶關城內出現一可疑人物,樣貌如何如何,身手如何如何,情況如何如何.....”
“老黃,你這個兒子是個仔細的,看來,殿下有下落了。”
黃世仁撚須頷首,心裏不無自得之意,不過這個時候他可不敢表露出來,雲龍魚服,蝦犬為戲,即便真能立下救駕之功,也得把人找到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