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非同尋常的火，雖是下了雨，也燒了幾天幾夜才得以熄滅。皇甫陌就站在不遠處，眼看著那僅剩的零星火苗仍在垂死燃燒，他黯淡的黑眸中終於出現了一絲光亮。
他抬腿，還未踩實前方的土地，便覺得腳下一軟。
“陌然！”玉帝扶住了將要倒地的皇甫陌，“你沒事吧？”
皇甫陌抬了抬沉重的眼瞼，道：“師父，莫不是沒了吧？”他的聲音毫無生氣，就像被抽空了身體一般。
“不會的。”玉帝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師父那樣神通廣大，豈是這點火星能奈何得了的！”
“可是……”皇甫陌看著眼前的廢墟，視線不覺有些模糊，“都這麼久了，師父為何還不出來？他應該知道的，我們在這裏等他，他應該知道的……”
“對了，密道！”
沒等玉帝反應過來，皇甫陌便衝進了廢墟之中。
師父，等我。
循著從前的記憶，皇甫陌很快找到了密道的入口。他施法運走上麵的石塊和泥土，跑下石階。
這個密道，是和這座宮殿一起修築的，原是為了閉關，所以很堅固。這次沒由來的大火，也絲毫沒有影響到這裏。
“師父！”皇甫陌焦急地輾轉在一個又一個的房間，最終在密室的大廳裏找到了他。
“師父！”皇甫陌激動地半跪在地上，“徒兒終於見到師父了！”
“你終於還是來了。”上神慢慢地睜開眼，不知是否是由於光線的緣故，他的臉色略顯蒼白，“怎麼，你似乎沒有好好完成為師的囑托呀。”
皇甫陌垂下頭，苦笑一聲：“師父向來料事如神，豈會不知……”
上神仰天長笑，爾後又歎了口氣，道：“你向來如此，雖麵上冷淡，實則心地善良。你這樣子，將來如何能管理好六界呢？”
“什麼！”皇甫陌一下瞪大了眼，“師父這是什麼意思，徒兒……不是很明白。”
“別這樣，你早就知道了吧？在這裏的我，不過是一縷殘魂。須冒著生命危險才能使用的聚魂之術，不應該浪費在為師身上。一直抵抗著足以燃盡一切的火焰，辛苦你了。”
“不，不是這樣的！”皇甫陌慌忙起身，想要抓住上神的手。而果然，那手已不再是實體。
“師父，師父。”皇甫陌雙手攀著石榻，慢慢地跪坐在地上。
“男孩子可不能哭啊，為師還要感謝你，可以讓為師再見你最後一麵。”上神欲伸手再一次撫摸他的頭，可那幾近透明的手就這樣直直地穿過了皇甫陌的身體。上神尷尬地抽回手，眼底似乎有些落寞。
一陣刺骨的寒風襲來，皇甫陌警惕地抬起頭，發現四周並沒有人。隻是上神的身體越來越透明，他的笑容，越來越模糊。
“師父。”皇甫陌伸出手，卻在還未碰到上神的地方停了下來。
“陌然，你若有心，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王。”上神就這樣消失了，隻留下這一句，令門外那人憤恨之至的話。
為什麼？師父。明明，我們都是你的徒弟啊。為什麼你的眼裏，總是隻有陌然。
空蕩蕩的大廳，僅剩了冰涼的石榻，和皇甫陌冰涼的心。
“師父……”皇甫陌木木地叫著，刺骨的寒風吹來，他臉上的淚痕有些微微的疼痛。
“陌然。”玉帝調整了一下情緒，走到皇甫陌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師父已然仙逝，眼下六界無主，我們最應該做的是……”
“什麼？”皇甫陌冷冷地看向他，“師父才殯天，你便想要稱霸六界麼？師兄。”一起生活了那麼久，這位師兄想做什麼，他自是一清二楚。但，他決不允許！
“凡間的愚民都知道為死去的親人守孝，師父這樣教導我們，難道師兄全忘了麼？”
“你……”玉帝強忍住將要爆發的怒火，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