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懷禮所定之計很簡單，城中雄兵五萬，分出四千騎軍一起衝鋒敵營，若衝入敵人營中後阻礙不明顯，便兵分兩路，從敵營兩側衝回。
在派一萬重鎧步兵在敵營前方接應，待騎軍衝回，再慢慢撤入城內。
不過，衝鋒部隊卻並沒有找路康生率領。負責這次衝鋒任務的，是我和史政義。我們一齊衝入敵營後，我負責右路衝鋒，而他負責左路。
先鋒營在守城時陣亡兵士很多，左懷禮為我湊兩千騎軍，隻好從石虎城中劃給了我八百員騎兵。
左懷禮說什麼以攻代守，方能大勝，其實不過是鼓舞士氣的措辭。我們這四千騎軍衝入敵營，並不會有多大的戰果，隻不過就是做些放火燒營之類的襲擾之事。
更何況，四千騎軍分路衝鋒時，若被亡人軍各個擊破，我們豈不是要盡歿在敵營之中？
可是，這話我卻沒有說。議事廳中的氣氛已被左懷禮帶動了起來，我若提出這種異議，隻怕會被安個畏戰之罪了。
我直接走到先鋒營的營盤處，將事情向張末生交代了一番，便又去看望程淵寒了。
“什麼？統領你要去夜襲？太危險了吧。”程淵寒瞪圓了眼睛，喊的很大聲。唐雲傲此時正站在床邊，一臉憂心忡忡，似乎也並不希望我去衝營。
我笑了笑，道：“既然身在以騎兵為主的先鋒營，這種衝營之事自然由我來負責，你好好養傷吧，雲傲，你去不去？”
唐雲傲還未說話，程淵寒便道：“雲傲，你跟著統領去吧，別讓他有了閃失。”唐雲傲點了點頭，鄭重道：“去是自然要去的，隻不過，左總督劃給我們的八百騎兵可靠嗎？”
我道：“他們在馬場訓練，你跟我一同去看看吧。至於小寒……”我說完瞥了一邊正忙活的苑珂一眼，意思不言自明。
隨後，唐雲傲便同我一起去了馬場。先鋒營在守城後剩餘一千兩百人，這些人，都是精兵良將，而劃歸給我們的八百騎，我們卻未不了解。張叔平的左軍騎軍幾乎傷亡殆盡，他沒有可指揮的士兵，便同南城統領路康生一同值守城門，防備敵軍夜襲。
我剛踏入馬場，張末生便下令集合。
我看著列隊整齊兩千人馬，心裏稍安，張末生尤擅整軍，這兩千人馬聚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臨時拚湊起來的。
張末生陪著我在諸軍前走過，我掃視著這批士兵有些年輕的麵容，心中忍不住一陣顫動。這次衝營，可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困難。先鋒營經曆過這麼多次生死大戰，僅存活這一小半士兵了。而我，又要將他們帶向更危險的地方。
為什麼皇親國戚可以在烽都日夜享樂，我們這些人就得出生入死？我們到底保衛的是國家，還是他們的權利？
若人真的有來生，但願我們都不要再從軍吧，安安分分的做個莊稼漢，悠然自得，也可快樂的過完一生。
唐雲傲輕咳了一聲，我才猛然省悟。現在諸軍集合，都在等著我講幾句鼓舞士氣的豪言壯語，可是我這般低落的情緒，隻怕已被他們看在眼裏，難保他們不會胡思亂想。
我再不遲疑，大聲道：“作為軍人，便要保家衛國，如今敵軍已犯我邊疆，我們怎麼辦？”。兩軍騎軍幾乎齊聲大喊：“保家衛國！”
我大聲道：“好，李某今晚身先士卒，絕不落在諸位之後，望諸位能同我一樣，奮勇殺敵，才不致墜了先鋒營的威名，不負國家重托。生死尋常事，奮鬥與君同！”
唐雲傲忽然高聲道：“生死尋常事，奮鬥與君同！”
他這一喊，馬上三千騎兵幾乎同時大聲喊了起來，但是我們事先未作安排，這三千個喉嚨喊的並不齊整，聲音亂成一片，但是，我卻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我很滿意的看了看他們，直到聲音靜下來，才有些威嚴的道：“諸軍加緊訓練，不可有一絲懈怠。”
天已漸漸黑了，晚霞呈現出有些瑰麗的紫色。按理說，偷襲應在午夜時分，那一刻是人睡得最沉的時候，即便敵軍斥候發現了我們，也未必會準備周全的來迎戰。
張末生走到我身邊，問道：“統領，我們是午夜偷營吧？”
我點了點頭，道：“差不多吧，估計是兩三個時辰之後。”
……
……
月亮升起後，黑夜已悄然降臨。我們仿佛處在一個巨人身後的影子裏，體會不到時間的流逝。此時雖看不見人，但也可聽到馬場上戰馬慢跑的聲音，馬蹄踢打地麵的聲音不斷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