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前幾天大雨的緣故，石虎城外的土地上猛長出一片高草來，馬蹄踏過，揚起一片破碎的綠色。
敵軍本陣就在石虎城外一裏多遠，敵人見我們剛剛出城，就從別處分兵過來進行阻攔，隻不過他們多為攻城時預備的步兵，並無腳力。
而我們這一千騎軍跑起來聲勢極大，尤其是在平坦無礙的西北草原上，戰馬奔馳起來，仿佛天地都翻轉了。
前邊的敵軍開始半蹲，收槍，正等著我們衝近，再蓄勢刺入馬腹。隻不過，他們低估了我們的實力。
我大喝一聲：“唐雲傲！”
後者轟然應了一聲，帶著銳箭營一馬當先衝過去，到了射程之內時，百餘人全部勒住馬，急射一番箭雨後，又向兩邊散開。
銳箭營前方的敵軍已被射死了一片，我和張末生帶著其餘的騎軍順著敵軍的豁口長驅直入，還未等他們替補下傷員，就已如一根釘子一樣刺進了對方的陣腳裏。
我奮力揮舞著一柄剛才從城頭拾起的長柄攻城斧，其實斧刃不利，但是斧頭卻很重，又借著馬的衝勢，我每一斧子下去都能帶起一片血雨。
敵人結的陣勢已亂，我們衝殺了一陣後，我丟掉刃口已翻卷的斧頭，重新拾起斬風刀來。隻不過刀身不長，每一次劈砍，都是衝近敵方時才能下手。
申世方帶領的北城守軍約有五千餘人，現在也已在我們陣後與敵軍交上了手，可能是我們殺勢猛烈的緣故吧，他們打的還算順利。
我們又衝殺了一陣，本來已經逃出生天，卻沒料到前方是一片淩亂的交織在一起的火把，火焰隨著衝勢在風中搖擺不定，幾近熄滅。
“是左總督的中軍！”張末生突然在一旁叫道。
我點了點頭，發現那確實是左懷禮的中軍，想不到他們真的從東門衝出來了。唐雲傲靠了過來，道：“統領，要幫忙嗎？”
他的眼睛裏帶著憂鬱，我回頭望了一眼受傷伏在馬上的程淵寒，心中搖擺不定。忽地，一騎白馬閃現在我的視野裏，他的槍使的像一條出水的遊龍，每一下出擊，都能將敵軍刺下馬來。
是張叔平！
他不斷的在衝過去的敵陣中衝殺，而他身後護著的，正是一臉病態坐在馬車上的左懷禮，與左懷禮一起的，還有高棲珍何醫官等人。
我胸中仿佛突然燃燒了起來，大聲喝道：“弟兄們，國家養我們，正為此時。軍人最高的榮耀，就是戰死在和敵人戰場上！跟我殺！”
我用斬風刀尖輕戳馬臀，那馬痛叫了一聲，撒開四腿狂奔，隻是沒跑多久，就聽見身後的響聲越來越急，一千多先鋒營士兵，竟然無一逃兵，盡數跟我衝來！
唐雲傲高舉著長槍，吼道：“為國殺敵！”
隨後是一千條喉嚨的嘶喊，“為國殺敵！”，隻是我們事先未作過排練，這一千張嘴也喊得並不齊聲，亂哄哄的一片，在殺聲四起的戰場上，別人未必聽得清我們喊什麼。但是這樣叫嚷著衝殺，卻瞬間衝淡了心中的那股懼意。
左懷禮馬車旁的一位親兵帶馬攔在車旁，叫道：“總督大人在此，前麵是哪位將軍的部隊，為何從北城方向衝來？”
我衝過去砍死張叔平身邊的一個敵兵，叫道：“先鋒營統領李紋羽，特帶北城守兵衝破敵陣，來營救總督大人！”
那人似乎信了我說的話，高聲叫道：“李統領，總督大人讚你英武過人，他命你們護著薄弱的左翼，堵住敵人攻勢！”
我大聲道：“得令！”
左懷禮的馬車本應該在陣中，可能是剛才衝城而出時左翼軍隊被割裂了出去，所以他們才會露在外麵吧。
我望著左懷禮那麵迎風招展的大旗，心中仿佛有了歸宿感。
張叔平看了我一眼，道：“李將軍，你何必回來送死？”我看著一身是血的左軍統領，沒有回答他。
亡人軍的攻擊極為淩厲，現在石虎城的守軍中也就隻有中軍和北城軍還在，其他的都不支潰去。
雖然我們還能衝殺一陣，但也難逃十萬大軍的圍攏合擊吧。張叔平一定是看出我們已有機會逃出去，但不知為何還要返回來吧。
隊伍正中，除了左懷禮的馬車外，仍有許多輛。上麵坐著的有傷員，也有一些女樂工匠。董誠海赫然就在其中一輛車上，隻是他的臉已嚇得白了。
突然，前方亡人軍的後陣發出一聲聲吼叫，我還不知何故時，一群麵色塗血的黑騎黑甲的戰士已衝了出來。
是狼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