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緩緩拉開,隻見莊嚴的玄武道兩旁,文武百官已早早跪拜於此,恭候祭天大駕。六名接受天神洗禮的聖女,端坐在竹輦之上,將要被抬往祭台放血。
瑤鈴瞪大了杏眼,焦急地向兩旁搜尋著蕭沛的身影,奈何眾人朝服百花繚亂,又紛紛垂著頭,哪裏辨得清人。
眼看著一條大道就要走完,陡然間,一個張熟悉的麵龐落入岑湘轉眼,定睛一看,正是那個蘇大夫!
蘇睿蒼白著一張臉,神情空洞,旁若無人般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無意間抬眸,隻感覺一道淩厲的目光正注視著他。他憑著直覺找過去,卻見是張普通少女的陌生麵孔,隻是這目光……
岑湘感覺到了他的視線,一斜目,做了個“救我”的口型。見他滿麵疑雲,才突然想起,這次進宮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她和瑤鈴都易了容。本就是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也罷,早就不指望誰,待會兒機靈點就是。
祭台位於冷宮之後,處於皇宮最偏僻的地段。也就隻有中元節和大祭天時,才用得上這裏。
竹輦被輕輕放下,在雙腳沾地的瞬間,那些一路繃著臉,神情嚴肅,大義凜然,仿佛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女子們終是崩潰了。她們沒有嚷叫,隻是撲簌簌掉著眼淚,身體抖成了篩子。
一個模樣欠扁的老太監,尖著嗓子道:“來吧,自己把手放進去。”
岑湘拚命擠著眼淚,朦朧中瞧見六隻石銬,大小正好一隻手腕,正下方,便是六道深深的凹槽,看樣子是要割腕放血。
這裏唯一憐香惜玉的地方,便是在放血前,先讓每個人服下丹丸,安然昏眠。岑湘使了使眼色,於是,在服藥時,她和瑤鈴都很聰明地將丹丸抵在舌尖,趁著擦淚時,就勢吐進了袖子裏。
確定六人已經昏死過去,那老太監點點頭道:“割吧。”
岑湘偷著將眼角挑開一絲餘光,隻見六個小太監手拿半拉子光溜溜明鋥鋥的短刀,寒光一凜,那白玉腕子上,霎時就多了道猙獰的口子。
真真是揪心揪肺地疼,岑湘差點沒把舌頭咬了去。得虧主事的說血流得慢一點,好多吸些人體的靈氣,這一時半會兒也還死不了。
岑湘問了瑤鈴,知道她多少有些功夫底子,便臨時授了些運功止血的法子,今晨又將岑家幾顆鎮宅的止血凝露丸統統服下,總歸能拖些時間。
血流漸漸滴漏成此刻凝固的時間,她們要等,要等監視最為鬆懈的時候。計劃井然有序的進行著,無人覺得,一個將死之人會有任何後患,不過片刻,老太監悠悠道:“月盈之夜,陰氣最盛,入夜便走吧!”
守祭台,這是沒有人願意做的事,傳說曾經好幾個主事夜夜都被夢魘纏身,說是女鬼索命。這事傳到皇帝耳朵裏,當然就以詆毀祭天聖意為由,被滿門抄斬了。
入夜,岑湘微微睜眼,望著雲翳層疊的天……很快了……
果然很快了……但隨即,一聲低啞的驚呼,瞬間打破了岑湘所有的妄想。
“皇……皇上!”
隻聽得呼啦啦一陣,台階下撲倒一片,齊聲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身……朕今日過來,是奉天神旨意,與你們一同守台,完成大祭天的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