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張嫣都是和丈夫朱高熾一道請安,一般請過安之後就直接離開。偶爾王妃會邀他們一起吃個早飯,王府裏用膳實行分餐製,即一人一個食案一套餐具。和宮廷裏飲宴一樣,遵循複古的理念,這時朱元璋的喜好,所以上行下效。
今日燕王爺宿在王妃這兒,一家四口安靜的吃著飯。門外轉進來一個人,是朱棣身邊的貼身太監劉公公,好像有什麼事要說,杵在那裏也不說話,神色間有些猶豫。朱棣心情不錯,正吃著開心,隨口問了句,“是誰要求見?”
劉公公連忙回道:“道衍大師在門外等著。”
朱棣正待要讓他進來,卻瞧見王妃還食案上還沒怎麼動,於是話拐了個彎,“把他領到偏殿去,等會再說。”
張嫣琢磨著,那個大師是什麼人啊?讓劉公公這樣打擾他們吃飯,要知道朱棣很注重王府裏的規矩,少有這樣的。心知門外的人肯定不簡單。
於是放下筷子,扯了一下朱高熾的衣服下擺。這個動作是朱高熾和張嫣的小秘密,隻要張嫣扯一下朱高熾的衣服下擺就說明她吃飽了,示意他一道離開。這個動作比較隱晦,朱棣和王妃發現不了。
原先有一次張嫣吃完了,看見朱高熾一人在用餐,王妃在一邊等著他們。她覺得不大好,便扯了幾下朱高熾的衣服下擺。朱高熾不明所以隻疑惑的用眼神詢問張嫣,可張嫣也不瞧他仿佛不是她幹的事。正待朱高熾繼續的時候,張嫣又扯了他幾下,於是朱高熾終於領悟了。放下碗筷,告退後急忙問張嫣是不是不舒服。張嫣無奈隻好小聲的告訴他她吃飽了,在那催他呢。朱高熾並不認為此舉有什麼不妥,反倒覺得妻子的小動作太可愛了,然後就成了兩人的小秘密了,朱高熾還樂此不彼。
察覺張嫣的扯動,朱高熾會意的放下碗筷。與張嫣一起告退。
這邊朱棣望著大兒子和兒媳,心想挺識時務的嘛,成家了就是不一樣。那邊張嫣一出門就看見一個身披袈裟的和尚,他就是道衍和尚。
猛地一見之下,那和尚一副病態,和凶神惡煞的尊榮,讓張嫣這個世子妃心裏抖了一下,差點嚇出聲來。真是太醜了,醜的出來嚇人。
再瞧上一眼,便不這麼覺得了。道衍雖說長得不大好,尤其是在充滿了美人的王府裏更加顯得難看。不過,兩眼之後,就連張嫣這個陌生人都認為道衍和尚不是一般人。
他的模樣怎麼也不像一般的出家人,道衍和尚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卻猶如如虎。氣勢一往無前很銳利,一點都沒有得道高僧的姿態。
僅僅從麵相上來看,這個和尚自是非同一般之人,尤其是兩眼給人覺得這是一雙能夠將人看穿的那種智者的眼睛。就算是朱棣這個尊貴的王爺站在旁邊,也不能讓人將眼光從道衍的身上移走。
這麼一位醜的算是人神共憤的和尚,定然是燕王爺的謀主。張嫣一見之下就猜到這個事實了。奇人異事嘛,長得不奇怪才叫奇怪呢!話說張嫣與朱高熾實相的離開了,並碰巧遇到這麼一位。
然而有道是,你坐在窗口看人,而他人卻又在別處瞧你。
道衍知道朱棣心急,於是一早就來和朱棣商討大事。看見走出門的世子夫婦,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燕王的兒媳呢。
世子這人寬厚有餘,能力欠缺。世子妃這人的事情還是有所耳聞,之前覺得這位世子妃肯定是個強勢有點主意的女子,不過這次見麵,道衍覺得要改一下了。
他識得一些麵相之術,這門玄之又玄的學問一般悟性的人學不了,他也不過知曉一二。不過相由心生,觀察一個人的五官氣質皮麵,能夠猜到他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
張嫣五官柔和,給人一種柔順恬靜的感官。再結合她之前的所做作為,至少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再看她的氣質,從容大度,就算是被嚇了一跳也輕易不表現出來,由此可見這位世子妃算是個能成的大事的貴主,可惜生而為女。就算再怎麼氣度不凡,再怎麼淡定如菊也是可惜來哉。世子妃這般“宜家”的女子正是個合格的未來主母,也算是世子朱高熾的福祉了,未來這位世子爺的氣運恐怕要落在世子妃身上了。
道衍心裏麵評論完新晉的世子妃,等到朱棣出現,就抬腿一道進入一間小房間。吩咐小廝沏好茶,朱棣就開始大倒苦水。
就見朱棣問道:“大師,最近王府裏的細作都一一拔除,比之以往要人數增加活動頻繁。如此可見,晉王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本王擔心晉王要對咱們有大動作。”
道衍和尚那張醜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燕王殿下,無須擔心。晉王這般表現,急於抓王爺您的把柄。應當和那位獲了罪的大將軍有關。自從威武不可一世的藍大將軍獲罪以後,皇太孫一係算是斷了重要的臂膀,失了北方的支持。造成北邊有實力的軍馬就剩下晉王和燕王。從前的三足鼎立演變成二虎相爭。晉王如今加快對燕王府的刺探,大概是這位爺等不及了。等不及要扳倒殿下,坐上北地名副其實的第一王。”
朱棣冷笑道:“我這位三哥從小就不安分,不管什麼事都要插上一腳。但凡他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別想得到,不然他可有一百種法子扯你後腿。現在終於露出尾巴來了,惦記起那個位子了。也是,大哥二哥都沒了,他晉王算是最大的皇子了。這些年守著北邊養了那麼些兵馬,心越發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