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暗中的一線光明(1 / 3)

雷斯垂德給我們帶來的消息既重要又突然,完全在意料之外。我們聽了之後全都驚愕不已,啞口無言。葛萊森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竟把杯中剩下的威士忌酒帶翻了。我默默地注視著福爾摩斯,他嘴唇緊閉,一雙眉毛緊緊地壓在眼睛上麵。

福爾摩斯喃喃地說:“斯坦節遜也被暗殺了,案情更加複雜了。”

“早就夠複雜的了,”雷斯垂德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抱怨地說,“我簡直就跟參加什麼軍事會議一樣,一點頭緒也沒有。”

葛萊森結結巴巴地問:“你,你這消息可靠嗎?”

雷斯垂德說:“我剛從他住的地方來,我還是第一個發現情況的人哩。”

福爾摩斯說:“我們剛正在聽著葛萊森對於這件案子的高見。可否也請你把你看見的和做過的事情告訴我們呢?”

“我不反對,”雷斯垂德坐了下來,“我承認,一開始我認為錐伯的死和斯坦節遜有關係。這個新的發展讓我明白我完全弄錯了。我抱定了這種想法,於是就著手偵查這位秘書的下落。有人曾在三日晚間八點半鍾前後,在尤斯頓車站看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四日清晨兩點鍾,錐伯的屍體就在布瑞克斯頓路被發現了。我當時麵臨的問題就是想要弄清楚從八點半到謀殺案發生的這段期間內,斯坦節遜究竟都幹了些什麼,後來他又去了哪裏。我一麵給利物浦拍電報,說明斯坦節遜的外貌,並要他們監視美國的船隻;一麵在尤斯頓車站附近的每家旅館和公寓裏查找。你們瞧,當時我是想,如果錐伯和他的朋友已經分手,按常理來說,斯坦節遜當天晚上肯定要在車站附近下,第二天早上他才會再去車站。”

福爾摩斯說:“他們很可能事先約好了見麵的地點。”

“事實確是如此。昨天我整整跑了一個晚上打聽他的下落,可毫無結果。今晨我很早又開始查訪了。八點,我來到了小喬治街的郝黎代旅館。當我詢問他們是否有一位斯坦節遜先生住在這裏時,他們立刻就說有。”

“他們說:‘你一定就是他等候的那位先生了,他等候一位先生已經等了兩天。’”

“他現在在哪裏?”我問道。

“他還在樓上睡著呢。他吩咐過,到九點鍾才去叫他。”

“我要立刻上去找他。”我說。

“我當時是這麼盤算的,我忽然地出現可能會讓他大吃一驚,在他措手不及之時,也許會吐露些什麼出來。一個擦鞋的茶房自願領我上去。這個房間是在三樓,有一條不長的走廊可以直達。茶房把房門指給我看了以後就要下樓,我突然看到一種景象,讓我十分惡心,想要嘔吐,我雖然有二十年的經曆,這時也不能自持,一道曲曲彎彎的血跡由房門下邊流了出來,一直流過走道,彙積在對麵牆腳下。我不由得大叫一聲,茶房聽到這一聲後,就轉身走了回來。他看見這個情景嚇得幾乎昏了過去。房門是倒鎖著的,我們用肩撞開它進入室內。屋內窗戶洞開,窗子旁邊躺著一個男人的屍體,身上穿著睡衣,蜷曲成一團。他早就斷了氣,四肢已經僵硬冰涼了。我們把屍體翻過來一瞧,擦鞋人立刻認出,他就是這間房子的住客,名叫斯坦節遜。導致他死去的原因是他身體左側被人用刀刺入很深,肯定是傷了心髒,還有一個最奇怪的情況,你們猜猜看,死者臉上有什麼?”

聽到這裏,我不覺毛骨悚然,感到十分可怕。福爾摩斯卻立刻答道:“是‘拉契’這個字,用血寫的。”

“正是這個字。”雷斯垂德說,話音中還帶著恐懼。一時之間,我們都沉默了下來。這個暗藏凶手的暗殺行為似乎很有步驟,同時又難以理解,因此也就使得他的罪行更加恐怖。我的神經,雖在死傷遍野的戰場上很堅強,但一想到這個情景,就難免不寒而栗。雷斯垂德接著說:“有人看見過這個凶手。一個送牛奶的孩子在去牛奶房的時候,偶然經過旅館後麵的那條小胡同,這條小胡同是通往旅館後邊馬車房的。他看到平日放在地上的那個梯子豎了起來,對著三樓的一個窗子,這個窗子大開著。這個孩子走過之後,曾經回過頭來瞧了瞧,他看到一個人從梯子上下來。隻見他不慌不忙、大大方方地走了下來。這個孩子隻當是旅館裏的木匠在做活呢,所以他也沒有特別注意這個人,不過心裏覺得,這時上工未免太早罷了。他仿佛記得這個人是一個大個子,紅紅的臉,身上穿著一件長長的棕色外衣。他在行凶之後,一定在房裏停留過一陣。因為我們發現臉盆水中有血,說明凶手洗過手;床單上也有血跡,可見他行凶後還從容地擦過刀子。”

一聽到凶手的身形、麵貌和福爾摩斯的推斷十分吻合,我就瞧了他一眼,可他的臉上並沒有絲毫得意的樣子。

福爾摩斯問道:“你在屋裏沒有發現任何可以提供緝捕凶手的線索嗎?”

“沒有。斯坦節遜身上帶著錐伯的錢袋,但是看來平常就是他帶著的,因為他是掌管開支的。錢袋裏有八十多鎊現款,分文不少。這些犯罪行為看來不平常,不管它的動機是什麼,但絕不會是謀財害命。被害人衣袋裏也沒有文件或日記本,隻有一份電報,這是一個月以前從克利夫蘭城打來的,電文是‘J。H。現在歐洲’,這份電文沒有署名。”

福爾摩斯問道:“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了。床上還有一本小說,是死者臨睡時閱讀的。他的煙鬥放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桌上還有一杯水。窗台上有個裝藥膏的木匣,裏麵有兩粒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