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梅兮顏麵對麵前這群喊打喊殺的人群,朗聲說道:“兩位寨主多心了,狂車雖然稱不上什麼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但也不是趨炎附勢的小人,更不會忘記樞國國主是誰。雖然羅夕剿了我的地盤,但這是我和她的事,絕不會因此就長途跋涉來投奔什麼孟徽。”
梅兮顏神色凜然,言語鏗鏘,眾人一見她灼灼明亮的眸子,便忽略了她過於秀美的臉龐,自心底湧起一股寒意,說不上是猶疑、是驚懼、還是信任,聲音卻是小了許多。
發覺眾人的眼神有些畏縮,梅兮顏也收斂了氣勢,平和卻堅定地說道:“此時即便我說瘟病和拉肚子的差別雖然不大,但也能分辨出來,想必大家也不會輕易相信。但我擔保這孩子不是瘟病,因此,我會和他們母子一同住進那個廢柴屋裏,直到他恢複為止。”
“不行!”那個漢子厲聲駁斥道。“得了瘟病的人必須殺了、燒掉屍體才能確保不會傳染給其他人,你們四個隻要還活著,就會傳染我們!”
苗風稍稍一抬下巴,伸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便要上前和那漢子理論。他一動,人群便也跟著湧動起來,他們兩人身後的劉氏,也緊張地動了動。
梅兮顏稍微一轉頭,臉色稍顯不豫,苗風便停了腳步,但對麵喧囂的人群的敵意卻更加明顯。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梅兮顏低估了人們對於瘟病的恐懼,自以為憑自己的擔保便可以救下劉氏母子,卻忘了她現在的身份不過就是一個從北方來的“落魄”的土匪頭子,並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主和鬼騎之首。
她的身價在這些對她一無所知的人的心目中,一文不值!
所謂國主,貴重的不過是這個名號身份,實則與這個名號之下的人的本身並無任何關係,換句話說,國主這個人也不過就是“人憑名貴”而已。
她不過是想消弭一場可能出現的內訌,保住騎雲寨這股力量,現在,再往下繼續,要保住劉氏母子,似乎成了與原騎雲寨為敵,偏離了她的初衷。
就在她猶豫的當口兒,山上的人已經衝了下來。
原本圍住劉氏母子及梅兮顏、苗風的人,都轉頭去看站在他們外麵的災民,然後自覺地讓出一條路,讓高駿騏和辛艾能看到那些災民。
投靠到騎雲寨的災民裏站出領頭人,大名無人知曉,是個木匠,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林木匠。
雖然他身後的災民神色急迫,林木匠卻不卑不亢地問道:“大當家、二當家,劉家母子出了什麼事?”
“林大哥,昨晚小助吃壞了肚子,你知道的。這群人一定要誣陷我們母子得了瘟病,要殺死我們才肯罷休。”劉氏見“自己人”終於到來,站在原地委屈地說道。
林木匠頓了頓,也走進圈中,拱手說道:“兩位當家的,不是我們新入夥的不配合,如果小助子得了瘟病,隻怕我們都很危險,所以,是否能確定小助子是得了瘟病?”
辛艾輕輕推開高駿騏的手臂,向前一步與他並肩而立,毫不妥協地答道:“正因為不確定,所以才要防患於未然。否則一旦傳染開去,後果便不可收拾了。”
林木匠一直看著辛艾的表情——平靜到近乎無情的神色和波瀾不驚的語氣中明明白白地流露出辛艾的決定——她不會留下這對母子。
聽到辛艾的話,原本的災民之中便也炸了鍋,有指責騎雲寨欺生並憤憤不平的、也有擔心劉氏母子真有瘟病而訥訥不敢言的、還有相信兩母子並非瘟病而仗義執言的,更有幾個和兩母子平日走得近而惴惴不安的,場麵一時亂了套。
“這樣吧。”林木匠略微沉思後,說道:“想留在騎雲寨的,還請高寨主和辛寨主繼續照應,剩下的和我帶著劉家嫂子和孩子一同下山去照顧,兩位寨主意下如何?”